北大强调兼容并包,自由发展,各极其妙,不可偏执。
在校风方面,两校也各有其特点。
清华校风我想以八个字来概括:清新、活泼、民主、向上。
我只举几个小例子。
新生入学,第一关就是"
拖尸"
,这是英文字toss的音译。
意思是,新生在报到前必须先到体育馆,旧生好事者列队在那里对新生进行"
拖尸"
。
办法是,几个彪形大汉把新生的两手、两脚抓住,举了起来,在空中摇晃几次,然后抛到垫子上,这就算是完成了手续,颇有点像《水浒传》上提到的杀威棍。
墙上贴着大字标语:"
反抗者入水!"
游泳池的门确实在敞开着。
我因为有同乡大学篮球队长许振德保驾,没有被"
拖尸"
。
至今回想起来,颇以为憾:这个终生难遇的机会轻轻放过,以后想补课也不行了。
这个从美国输入的"
舶来品"
,是不是表示旧生"
虐待"
新生呢?我不认为是这样。
我觉得,这里面并无一点敌意,只不过是对新伙伴开一点玩笑,其实是充满了友情的。
这种表示友情的美国方式,也许有人看不惯,觉得洋里洋气的。
我的看法正相反。
我上面说到清华校风清新和活泼,就是指的这种"
拖尸"
,还有其他一些行动。
我为什么说清华校风民主呢?我也举一个小例子。
当时教授与学生之间有一条鸿沟,不可逾越。
教授每月薪金高达三四百元大洋,可以购买面粉二百多袋,鸡蛋三四万个。
他们的社会地位极高,往往目空一切,自视高人一等。
学生接近他们比较困难。
但这并不妨碍学生开教授的玩笑,开玩笑几乎都在《清华周刊》上。
这是一份由学生主编的刊物,文章生动活泼,而且图文并茂。
现在着名的戏剧家孙浩然同志,就常用"
古巴"
的笔名在《周刊》上发表漫画。
有一天,俞平伯先生忽然大发豪兴,把脑袋剃了个净光,大摇大摆,走上讲台,全堂为之愕然。
几天以后,《周刊》上就登出了文章,讽刺俞先生要出家当和尚。
第二件事情是针对吴雨僧(宓)先生的。
他正教我们"
中西诗之比较"
这一门课。
在课堂上,他把自己的新作十二首《空轩》诗印发给学生。
这十二首诗当然意有所指,究竟指的是什么?我们说不清楚。
反正当时他正在多方面地谈恋爱,这些诗可能与此有关。
他热爱毛彦文是众所周知的。
他的诗句"
吴宓苦受(毛彦文),三洲人士共惊闻"
,是夫子自道。
《空轩》诗发下来不久,校刊上就刊出了一首七律今译,我只记得前一半: 一见亚北貌似花, 顺着秫秸往上爬。
单独进攻忽失利, 跟踪盯梢也挨刷。
季羡林经典散文3篇季羡林经典散文3篇最后一句是:"
椎心泣血叫妈妈。
"
诗中的人物呼之欲出,熟悉清华今典的人都知道是谁。
学生同俞先生和吴先生开这样的玩笑,学生觉得好玩,威严方正的教授也不以为忤。
这种气氛我觉得很和谐有趣。
你能说这不民主吗?这样的琐事我还能回忆起一些来,现在不再啰唆了。
清华学生一般都非常用功,但同时又勤于锻炼身体。
每天下午四点以后,图书馆中几乎空无一人,而体育馆内则是人山人海,着名的"
斗牛"
正在热烈进行。
操场上也挤满了跑步、踢球、打球的人。
到了晚饭以后,图书馆里又是灯火通明,人人伏案苦读了。
根据上面谈到的各方面的情况,我把清华校风归纳为八个字:清新、活泼、民主、向上。
我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学习了整整四个年头,其影响当然是非同小可的。
至于清华园的景色,更是有口皆碑,而且四时不同:春则繁花烂漫,夏则藤影荷声,秋则枫叶似火,冬则白雪苍松。
其他如西山紫气,荷塘月色,也令人忆念难忘。
现在母校八十周年了。
我可以说是与校同寿。
我为母校祝寿,也为自己祝寿。
我对清华母亲依恋之情,弥老弥浓。
我祝她长命千岁,千岁以上。
我祝自己长命百岁,百岁以上。
我希望在清华母亲百岁华诞之日,我自己能参加庆祝。
1988年7月22日 季羡林散文鉴赏2、神奇的丝瓜 今年春天,孩子们在房前空地上,斩草挖土,开辟出来了一个一丈见方的小花园。
周围用竹竿扎了一个篱笆,移来了一棵玉兰花树,栽上了几株月季花,又在竹篱下面随意种上了几棵扁豆和两棵丝瓜。
土壤并不肥沃,虽然也铺上了一层河泥,但估计不会起很大的作用,大家不过是玩玩而已。
过了不久,丝瓜竟然长了出来,而且日益茁壮、长大。
这当然增加了我们的兴趣。
但是我们也并没有过高的期望。
我自己每天早晨工作疲倦了,常到屋旁的小土山上走一走,站一站,看看墙外马路上的车水马龙和亚运会招展的彩旗,顾而乐之,只不过顺便看一看丝瓜罢了。
丝瓜是普通的植物,我也并没有想到会有什么神奇之处。
可是忽然有一天,我发现丝瓜秧爬出了篱笆,爬上了楼墙。
以后,每天看丝瓜,总比前一天向楼上爬了一大段;
最后竟从一楼爬上了二楼,又从二楼爬上了三楼。
说它每天长出半尺,决非夸大之词。
丝瓜的秧不过像细绳一般粗,如不注意,连它的根在什么地方,都找不到。
这样细的一根秧竟能在一夜之间输送这样多的水分和养料,供应前方,使得上面的叶子长得又肥又绿,爬在灰白色的墙上,一片浓绿,给土墙增添了无量活力与生机。
这当然让我感到很惊奇,我的兴趣随之大大地提高。
每天早晨看丝瓜成了我的主要任务,爬小山反而成为次要的了。
我往往注视着细细的瓜秧和浓绿的瓜叶,陷入沉思,想得很远,很远…
…
又过了几天,丝瓜开出了黄花。
再过几天,有的黄花就变成了小小的绿色的瓜。
瓜越长越长,越长越长,重量当然也越来越增加,最初长出的那一个小瓜竟把瓜秧坠下来了一点,直挺挺地悬垂在空中,随风摇摆。
我真是替它担心,生怕它经不住这一份重量,会整个地从楼上坠了下来落到地上。
然而不久就证明了,我这种担心是多余的。
最初长出来了的瓜不再长大,仿佛得到命令停止了生长。
在上面,在三楼一位一百零二岁的老太太的窗外窗台上,却长出来两个瓜。
这两个瓜后来居上,发疯似地猛长,不久就长成了小孩胳膊一般粗了。
这两个瓜加起来恐怕有五六斤重,那一根细秧怎么能承担得住呢?我又担心起来。
没过几天,事实又证明了我是杞人忧天。
两个瓜不知从什么时候忽然弯了起来,把躯体放在老太太的窗台上,从下面看上去,活像两个粗大弯曲的绿色牛角。
不知道从哪一天起,我忽然又发现,在两个大瓜的下面,在二三楼之间,在一根细秧的顶端,又长出来了一个瓜,垂直地悬在那里。
我又犯了担心病:这个瓜上面够不到窗台,下面也是空空的;
总有一天,它越长越大,会把上面的两个大瓜也坠了下来,一起坠到地上,落叶归根,同它的根部聚合在一起。
然而今天早晨,我却看到了奇迹。
同往日一样,我习惯地抬头看瓜:下面最小的那一个早已停止生长,孤零零地悬在空中,似乎一点分量都没有;
上面老太太窗台上那两个大的,似乎长得更大了,威武雄壮地压在窗台上;
中间的那一个却不见了。
我看看地上,没有看到掉下来的瓜。
等我倒退几步抬头再看时,却看到那一个我认为失踪了的瓜,平着身子躺在抗震加固时筑上的紧靠楼墙凸出的一个台子上。
这真让我大吃一惊。
这样一个原来垂直悬在空中的瓜怎么忽然平身躺在那里了呢?这个凸出的台子无论是从上面还是从下面都是无法上去的,决不会有人把丝瓜摆平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徘徊在丝瓜下面,像达摩老祖一样,面壁参禅。
我仿佛觉得这棵丝瓜有了思想,它能考虑问题,而且还有行动,它能让无法承担重量的瓜停止生长;
它能给处在有利地形的大瓜找到承担重量的地方,给这样的瓜特殊待遇,让它们疯狂地长;
它能让悬垂的瓜平身躺下。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无论如何也无法解释我上面谈到的现象。
但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又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丝瓜用什么来思想呢?丝瓜靠什么来指导自己的行动呢?上下数千年,纵横几万里,从来也没有人说过,丝瓜会有思想。
我左考虑,右考虑;
越考虑越糊涂。
我无法同丝瓜对话,这是一个沉默的奇迹。
瓜秧仿佛成了一根神秘的绳子,绿叶上照旧浓翠扑人眉宇。
我站在丝瓜下面,陷入梦幻。
而丝瓜则似乎心中有数,无言静观,它怡然泰然悠然坦然,仿佛含笑面对秋阳。
1990年10月9日 看了“
季羡林散文鉴赏”
的人还看: 1. 季羡林散文优美片段 2. 读季羡林散文集有感 3. 季羡林散文好句好段 4. 读季羡林散文有感。
季羡林的作品有:《清塘荷韵》、《听雨》、《清华梦忆》、《九十述怀》、《母与子》、《三个小女孩》等。
1、《清塘荷韵》:《清塘荷韵》是季爷爷的代表名篇,平平淡淡的文字,读起来却感触颇深。
2、《听雨》:清新质朴自然,读起来感觉很亲切。
3、《留德十年》:《留德十年》是由中国工人出版社出版的图书,作者是季羡林。
该书记录了季羡林先生1935年至1945年在德国留学的经历。
4、《忆往述怀》:“未名湖的涟漪,博雅塔的倒影,被外人称为奇观的胜景,也未能逃过我的默然,懵然,无动于衷。
”5、《怀念母亲》:《怀念母亲》是他的长篇小说代表作之一,记录了一个坚毅的女性的灵魂自我发展自我完善的过程。
季羡林的作品有:《清塘荷韵》、《听雨》、《清华梦忆》、《九十述怀》、《母与子》、《三个小女孩》等。
1、《清塘荷韵》:《清塘荷韵》是季爷爷的代表名篇,平平淡淡的文字,读起来却感触颇深。
2、《听雨》:清新质朴自然,读起来感觉很亲切。
3、《留德十年》:《留德十年》是由中国工人出版社出版的图书,作者是季羡林。
该书记录了季羡林先生1935年至1945年在德国留学的经历。
4、《忆往述怀》:“未名湖的涟漪,博雅塔的倒影,被外人称为奇观的胜景,也未能逃过我的默然,懵然,无动于衷。
”5、《怀念母亲》:《怀念母亲》是他的长篇小说代表作之一,记录了一个坚毅的女性的灵魂自我发展自我完善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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