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g体育自媒体

-ng体育自媒体
首页/pg电子/ 正文

珍惜时间巴金的散文-关于珍惜时间的散文

admin2023-12-28pg电子23 ℃0 评论

巴金散文集代表作有哪些?

巴金散文集有:《海行》、《旅途随笔》、《巴金自传》、《点滴》、《生之忏悔》、《忆》、《短简》、《控诉》、《梦与醉》、《旅途通讯》、《感想》、《黑土》、《无题》、《龙·虎·狗》、《废园外》、《旅途杂记》、《怀念》、《静夜的悲剧》、《纳粹杀人工厂——奥斯威辛》、《华沙城的节日》、《生活在英雄们的中间》、《保卫和平的人们》等。

巴金简介:巴金(1904年11月25日—2005年10月17日),男,汉族,四川成都人,祖籍浙江嘉兴。

巴金原名李尧棠,另有笔名佩竿、极乐、黑浪、春风等,字芾甘,中国作家、翻译家、社会活动家、无党派爱国民主人士。

巴金1904年11月生在四川成都一个封建官僚家庭里,五四运动后,巴金深受新潮思想的影响,并在这种思想的影响下开始了他个人的反封建斗争。

1923年巴金离家赴上海、南京等地求学,从此开始了他长达半个世纪的文学创作生涯。

巴金在文革后撰写的《随想录》,内容朴实、感情真挚,充满着作者的忏悔和自省,巴金因此被誉为“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的良心”。

巴金的作品【有关巴金的抒情散文推荐】

  巴金先生的散文,是中国散文史上的一朵奇葩。

下面是我整理的有关巴金的抒情散文推荐,希望我们的文章你能喜欢。

  有关巴金的抒情散文推荐篇一:做一个战士   一个年轻的朋友写信问我:“
应该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回答他:“
做一个战士。


  另一个朋友问我:“
怎样对付生活?”
我仍旧答道,“
做一个战士。


  《战士颂》的作者曾经写过这样的话:   我激荡在这绵绵不息、滂沱四方的生命洪流中,我就应该追逐这洪流,而且追过它,自己去造更广、更深的洪流。

  我如果是一盏灯,这灯的用处便是照彻那多量的黑暗。

我如果是海潮,便要鼓起波涛去洗涤海边一切陈腐的积物。

  这一段话很恰当地写出了战士的心情。

  在这个时代,战士是最需要的。

但是这样的战士并不一定要持枪上战场。

他的武器也不一定是枪弹。

他的武器还可以是知识、信仰和坚强的意志。

他并不一定要流仇敌的血,却能更有把握地致敌人的死命。

  战士是永远追求光明的。

他并不躺在晴空下享受阳光,却在暗夜里燃起火炬,给人们照亮道路,使他们走向黎明。

驱散黑暗,这是战士的任务。

他不躲避黑暗,却要面对黑暗,跟躲藏在阴影里的魑魅、魍魉搏斗。

他要消灭它们而取得光明。

战士是不知道妥协的。

他得不到光明便不会停止战斗。

  战士是永远年轻的。

他不犹豫,不休息。

他深入人丛中,找寻苍蝇、毒蚊等等危害人类的东西。

他不断地攻击它们,不肯与它们共同生存在一个天空下面。

对于战士,生活就是不停的战斗。

他不是取得光明而生存,便是带着满身伤疤而死去。

在战斗中力量只有增长,信仰只有加强。

在战斗中给战士指路的是“
未来”
,“
未来”
给人以希望和鼓舞。

战士永远不会失去青春的活力。

  战士是不知道灰心与绝望的。

他甚至在失败的废墟上,还要堆起破碎的砖石重建九级宝塔。

任何打击都不能击破战士的意志。

只有在死的时候他才闭上眼睛。

  战士是不知道畏缩的。

他的脚步很坚定。

他看定目标,便一直向前走去。

他不怕被绊脚石摔倒,没有一种障碍能使他改变心思。

假象绝不能迷住战士的眼睛,支配战士的行动的是信仰。

他能够忍受一切艰难、痛苦,而达到他所选定的目标。

除非他死,人不能使他放弃工作。

  这便是我们现在需要的战士。

这样的战士并不一定具有超人的能力。

他是一个平凡的人。

每个人都可以做战士,只要他有决心。

所以我用“
做一个战士”
的话来激励那些在彷徨、苦闷中的年轻朋友。

  1938年7月16日在上海   有关巴金的抒情散文推荐篇二:做大哥的人   我的大哥生来相貌清秀,自小就很聪慧,在家里得到父母的宠爱,在书房里又得到教书先生的称赞。

看见他的人都说他日后会有很大的成就。

母亲也很满意这样一个“
宁馨儿”

  他在爱的环境里逐渐长成。

我们回到成都以后,他过着一位被宠爱的少爷的生活。

辛亥革命的前夕。

三叔带着两个镖客回到成都。

大哥便跟镖客学习武艺。

父亲对他抱着很大的希望,想使他做一个“
文武全才”
的人。

  每天早晨天还没有大亮,大哥便起来,穿一身短打,在大厅上或者天井里练习打拳使刀。

他从两个镖客那里学到了他们的全套本领。

我常常看见他在春天的黄昏舞动两把短刀。

两道白光连接成了一根柔软的丝带,蛛网一般地掩盖住他的身子,像一颗大的白珠子在地上滚动。

他那灵活的舞刀的姿态甚至博得了严厉的祖父的赞美,还不说那些胞姐、堂姐和表姐们。

  他后来进了中学。

在学校里他是一个成绩优良的学生,四年课程修满毕业的时候他又名列第一。

他得到毕业文凭归来的那一天,姐姐们聚在他的房里,为他的光辉的前程庆祝。

他们有一个欢乐的聚会。

大哥当时对化学很感兴趣,希望毕业以后再到上海或者北京的有名的大学里去念书,将来还想到德国去留学。

他的脑子里装满了美丽的幻想。

  然而不到几天,他的幻想就被父亲打破了,非常残酷地打破了。

因为父亲给他订了婚,叫他娶妻。

  这件事情他也许早猜到一点点,但是他料不到父亲就这么快地给他安排好了一切。

在婚姻问题上父亲并不体贴他,新来的继母更不会知道他的心事。

  他本来有一个中意的姑娘,他和她中间似乎发生了一种旧式的若有若无的爱情。

那个姑娘是我的一个表姐,我们都喜欢她,都希望他能够同她结婚。

然而父亲却给他另外选了一个张家姑娘。

  父亲选择的方法也很奇怪。

当时给大哥做媒的人有好几个,父亲认为可以考虑的有两家。

父亲不能够决定这两个姑娘中间究竟哪一个更适宜做他的媳妇,因为两家的门第相等,请来做媒的人的情面又是同样地大。

后来父亲就把两家的姓写在两方小红纸块上面,揉成了两个纸团,捏在手里,到祖宗的神主面前诚心祷告了一番,然后随意拈起了一个纸团。

父亲拈了一个“
张”
字,而另外一个毛家的姑娘就这样地被淘汰了。

(据说母亲在时曾经向表姐的母亲提过亲事,而姑母却以“
自己已经受够了亲上加亲的苦,不愿意让女儿再来受一次”
这理由拒绝了,这是三哥后来告诉我的。

拈阄的结果我却亲眼看见。

)   大哥对这门亲事并没有反抗,其实他也不懂得反抗。

我不知道他向父亲提过他的升学的志愿没有,但是我可以断定他不会向父亲说起他那若有若无的爱情。

  于是嫂嫂进门来了。

祖父和父亲因为大哥的结婚在家里演戏庆祝。

结婚的仪式自然不简单。

大哥自己也在演戏,他一连演了三天的戏。

在这些日子里他被人宝爱着像一个宝贝;
被人玩弄着像一个傀儡。

他似乎有一点点快乐,又有一点点兴奋。

  他结了婚,祖父有了孙媳,父亲有了媳妇,我们有了嫂嫂,别的许多人也有了短时间的笑乐。

但是他自己也并非一无所得。

他得了一个体贴他的温柔的姑娘。

她年轻,她读过书,她会做诗,她会画画。

他满意了,在短时期中他享受了以前所不曾梦想到的种种乐趣。

在短时期中他忘记了他的前程,忘记了升学的志愿。

他陶醉在这个少女的温柔的抚爱里。

他的脸上常带笑容,他整天躲在房里陪伴他的新娘。

  他这样幸福地过了两三个月。

一个晚上父亲把他唤到面前吩咐道:“
你现在接了亲,房里添出许多用钱的地方;
可是我这两年来入不敷出,又没有多余的钱给你们用,我只好替你找个事情混混时间,你们的零用钱也可以多一点。


  父亲含着眼泪温和地说下去。

他唯唯地应着,没有说一句不同意的话。

可是回到房里他却倒在床上伤心地哭了一场。

他知道一切都完结了!   一个还没有满二十岁的青年就这样地走进了社会。

他没有一点处世的经验,好像划了一只独木舟驶进了大海,不用说狂风大浪在等着他。

  在这些时候他忍受着一切,他没有反抗,他也不知道反抗。

  月薪是二十四元。

为了这二十四个银元的月薪他就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然而灾祸还不曾到止境。

一年以后父亲突然死去,把我们这一房的生活的担子放到他的肩上。

他上面有一位继母,下面有几个弟弟妹妹。

  他埋葬了父亲以后就平静地挑起这个担子来。

他勉强学着上了年纪的人那样来处理一切。

我们一房人的生活费用自然是由祖父供给的。

(父亲的死引起了我们大家庭第一次的分家,我们这一房除了父亲自己购置的四十亩田外,还从祖父那里分到了两百亩田。

)他用不着在这方面操心。

然而其他各房的仇视、攻击、陷害和暗斗却使他难于应付。

他永远平静地忍受了—
切,不管这仇视、攻击、陷害和暗斗愈来愈厉害。

他只有一个办法:处处让步来换取暂时的平静生活。

  后来他的第一个儿子出世了。

祖父第一次看见了重孙,自然非常高兴。

大哥也感到了莫大的快乐。

儿子是他的亲骨血,他可以好好地教养他,在他的儿子的身上实现他那被断送了的前程。

  他的儿子一天一天长大起来,是一个非常聪明可爱的孩子,得到了我们大家的喜爱。

  接着五四运动发生了。

我们都受到了新思潮的洗礼。

他买了好些新书报回家。

我们(我们三弟兄和三房的六姐,再加上一个香表哥)都贪婪地读着一切新的书报,接受新的思想。

然而他的见解却比较温和。

他赞成刘半农的“
作揖主义”
和托尔斯泰的“
无抵抗主义”

他把这种理论跟我们大家庭的现实环境结合起来。

  他一方面信服新的理论,一方面依旧顺应旧的环境生活下去。

顺应环境的结果,就使他逐渐变成了一个有两重人格的人。

在旧社会,旧家庭里他是一位暮气十足的少爷;
在他同我们一块儿谈话的时候,他又是一个新青年了,这种生活方式是我和三哥所不能够了解的,我们因此常常责备他。

我们不但责备他,而且时常在家里做一些带反抗性的举动,给他招来祖父的更多的责备和各房的更多的攻击与陷害。

  有关巴金的抒情散文推荐篇三:静寂的园子   没有听见房东家的狗的声音。

现在园子里非常静。

那棵不知名的五瓣的白色小花仍然寂寞地开着。

阳光照在松枝和盆中的花树上,给那些绿叶涂上金黄色。

天是晴朗的,我不用抬起眼睛就知道头上是晴空万里。

  忽然我听见洋铁瓦沟上有铃子响声,抬起头,看见两只松鼠正从瓦上溜下来,这两只小生物在松枝上互相追逐取乐。

它们的绒线球似的大尾巴,它们的可爱的小黑眼睛,它们颈项上的小铃子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索性不转睛地望着窗外。

但是它们跑了两三转,又从藤萝架回到屋瓦上,一瞬间就消失了,依旧把这个静寂的园子留给我。

  我刚刚埋下头,又听见小鸟的叫声。

我再看,桂树枝上立着一只青灰色的白头小鸟,昂起头得意地歌唱。

屋顶的电灯线上,还有一对麻雀在吱吱喳喳地讲话。

  我不了解这样的语言。

但是我在鸟声里听出了一种安闲的快乐。

它们要告诉我的一定是它们的喜悦的感情。

可惜我不能回答它们。

我把手一挥,它们就飞走了。

我的话不能使它们留住,它们留给我一个园子的静寂。

不过我知道它们过一阵又会回来的。

  现在我觉得我是这个园子里唯一的生物了。

我坐在书桌前俯下头写字,没有一点声音来打扰我。

我正可以把整个心放在纸上。

但是我渐渐地烦躁起来。

这静寂像一只手慢慢地挨近我的咽喉。

我感到呼吸不畅快了。

这是不自然的静寂。

这是一种灾祸的预兆,就像暴雨到来前那种沉闷静止的空气一样。

  我似乎在等待什么东西。

我有一种不安定的感觉,我不能够静下心来。

我一定是在等待什么东西。

我在等待空袭警报;
或者我在等待房东家的狗吠声,这就是说,预行警报已经解除,不会有空袭警报响起来,我用不着准备听见凄厉的汽笛声(空袭警报)就锁门出去。

近半月来晴天有警报差不多成了常例。

  可是我的等待并没有结果。

小鸟回来后又走了;
松鼠们也来过一次,但又追逐地跑上屋顶,我不知道它们消失在什么地方。

从我看不见的正面楼房屋顶上送过来一阵的乌鸦叫。

这些小生物不知道人间的事情,它们不会带给我什么信息。

  我写到上面的一段,空袭警报就响了。

我的等待果然没有落空。

这时我觉得空气在动了。

我听见巷外大街上汽车的叫声。

我又听见飞机的发动机声,这大概是民航机飞出去躲警报。

有时我们的驱逐机也会在这种时候排队飞出,等着攻击敌机。

我不能再写了,便拿了一本书锁上园门,匆匆地走到外面去。

  在城门口经过一阵可怕的拥挤后,我终于到了郊外。

在那里耽搁了两个多钟头,和几个朋友在一起,还在草地上吃了他们带出去的午餐。

警报解除后,我回来,打开锁,推开园门,迎面扑来的仍然是一个园子的静寂。

  我回到房间,回到书桌前面,打开玻璃窗,在继续执笔前还看看窗外。

树上,地上,满个园子都是阳光。

墙角一丛观音竹微微地在飘动它们的尖叶。

一只大苍蝇带着嗡嗡声从开着的窗飞进房来,在我的头上盘旋。

一两只乌鸦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叫。

一只黄色小蝴蝶在白色小花间飞舞。

忽然一阵奇怪的声音在对面屋瓦上响起来,又是那两只松鼠从高墙沿着洋铁滴水管溜下来。

它们跑到那个支持松树的木架上,又跑到架子脚边有假山的水池的石栏杆下,在那里追逐了一回,又沿着木架跑上松枝,隐在松叶后面了。

松叶动起来,桂树的小枝也动了,一只绿色小鸟刚刚歇在那上面。

  狗的声音还是听不见。

我向右侧着身子去看那条没有阳光的窄小过道。

房东家的小门紧紧地闭着。

这些时候那里就没有一点声音。

大概这家人大清早就到城外躲警报去了,现在还不曾回来。

他们回来恐怕在太阳落坡的时候。

那条肥壮的黄狗一定也跟着他们“
疏散”
了,否则会有狗抓门的声音送进我的耳里来。

  我又坐在窗前写了这许多字。

还是只有乌鸦和小鸟的叫声陪伴我。

苍蝇的嗡嗡声早已寂灭了。

现在在屋角又响起了老鼠啃东西的声音。

都是响一回又静一回的,在这个受着轰炸威胁的城市里我感到了寂寞。

  然而像一把刀要划破万里晴空似的,嘹亮的机声突然响起来。

这是我们自己的飞机。

声音多么雄壮,它扫除了这个园子的静寂。

我要放下笔到庭院中去看天空,看那些背负着金色阳光在蓝空里闪耀的灰色大蜻蜒。

那是多么美丽的景象。

  1940年10月11日在昆明。

巴金的《日》全文

《日》为着追求光和热,将身子扑向灯火,终于死在灯下,或者浸在油中,飞蛾是值得赞美 的。

在最后的一瞬间它得到光,也得到热了。

我怀念上古的夸父,他追赶日影,渴死在山谷。

为着追求光和热,人宁愿舍弃自己的生 命。

生命是可爱的。

但寒冷的、寂寞的生,却不如轰轰烈烈的死。

没有了光和热,这人间不是会成为黑暗的寒冷世界么? 倘使有一双翅膀,我甘愿做人间的飞蛾。

我要飞向火热的日球。

让我在眼前一阵光、身 内一阵热的当儿,失去知觉,而化作一阵烟,一撮灰。

巴金《月夜》的原文

月夜 阿李的船正要开往城里去。

圆月慢慢地翻过山坡,把它的光芒射到了河边。

这一条小河横卧在山脚下黑暗里,一受到月光,就微微地颤动起来。

水缓缓地流着,月光在水面上流动,就像要跟着水流到江里去一样。

黑暗是一秒钟一秒钟地淡了,但是它还留下了一个网。

山啦,树啦,河啦,田啦,房屋啦,都罩在它的网下面。

月光是柔软的,透不过网眼。

一条石板道伸进河里,旁边就泊着阿李的船。

船停在水莲丛中,被密集丛生的水莲包围着。

许多紫色的花朵在那里开放,莲叶就紧紧贴在船头。

船里燃着一盏油灯,灯光太微弱了。

从外面看,一只睡眠了的船隐藏在一堆黑影里。

没有人声,仿佛这里就是一个无人岛。

然而的确有人在船上。

篷舱里直伸伸地躺着两个客人。

一个孩子坐在船头打盹。

船夫阿李安闲地坐在船尾抽烟。

没有人说话,仿佛话已经说得太多了,再没有新的话好说。

客人都是老客人。

船每天傍晚开往城里去;
第二天上午,就从城里开回来。

这样的刻板似的日程很少改变过,这些老客人一个星期里面总要来搭几次船,在一定的时间来,不多说话,在舱里睡一觉,醒过来,船就到城里了。

有时候客人在城里上岸,有时候客人转搭小火轮上省城去。

那个年轻的客人是乡里的小学教员,家住在城里,星期六的晚上就要进城去。

另一个客人是城里的商店伙计,乡下有一个家。

为了商店的事情他常常被老板派到省城去。

月光在船头梳那个孩子的乱发,孩子似乎不觉得,他只顾慢慢地摇着头。

他的眼睛疲倦地闭着,但是有时又忽然大睁开看看岸上的路,看看水面。

没有什么动静。

他含糊地哼了一声,又静下去了。

“奇怪,根生这个时候还不来?”小学教员在舱里翻了一个身,低声自语道。

他向船头望了望,然后推开旁边那块小窗板,把头伸了出去。

四周很静。

没有灯光,岸上的那座祠堂也睡了。

路空空地躺在月光下。

在船边,离他的头很近,一堆水莲浮在那里,有好几朵紫色的花。

他把头缩回到舱里就关上了窗板,正听见王胜(那个伙计)大声问船夫道:“喂,阿李,什么时候了?还不开船?” “根生还没有来。

还早,怕什么!”船夫阿李在后面高声回答。

“根生每次七点钟就到了。

今晚——”小学教员接口说。

他就摸出了表,然后又推开窗板拿表到窗口看,又说:“现在已经七点八个字了。

他今晚不会来了。

” “会来的,他一定会来的,他要挑东西进城去。

”船夫坚决地说。

“均先生,你们不要着急。

王先生,你也是老客人,我天天给小火轮接送客人,从没有一次脱过班。

” 均先生就是小学教员唐均。

他说:“根生从来没有迟到过,他每次都是很早就到的,现在却要人等他。

” “今晚恐怕有什么事把他绊住了。

”伙计王胜说,他把右脚抬起来架在左脚上面。

“我知道他,他没什么事,他不抽大烟,又不饮酒,不会有什么事留住他。

他马上就来!”船夫阿李从船尾慢慢地经过顶篷爬到了船头,一面对客人说话。

他叫一声:“阿林!”船头打盹的孩子马上站了起来。

阿李看了孩子一眼,就一脚踏上石板道。

他向岸边走了几步,又回来解开裤子小便。

白银似的水面上灿烂地闪着金光。

圆月正挂在他对面的天空。

银光直射到他的头上。

月光就像凉水,把他的头洗得好清爽。

在岸上祠堂旁边榕树下一个黑影子在闪动。

“根生来了。

”阿李欣慰地自语说,就吩咐孩子,“阿林,预备好,根生来,就开船。

” 孩子应了一声,拿起一根竹竿把船稍稍拨了一下,船略略移动,就横靠在岸边。

阿李还站在石板道上。

影子近了。

他看清楚那个人手里提了一个小藤包,是短短的身材。

来的不是根生。

那是阿张,他今天也进城去,他是乡里一家杂货店的小老板。

“开船吗?”阿张提了藤包急急走过来,走上石板道,看见阿李,便带笑地问。

“正好,我们还等着根生!”阿李回答。

“八点了!根生一定不来了。

”小学教员在舱里大声说。

“奇怪,根生还没来?我知道他从来很早就落船的。

”阿张说,就上了船。

他把藤包放在外面,人坐在舱板上,从袋里摸出纸烟盒取了一根纸烟燃起来,对着月亮安闲地抽着。

“喂,阿李,根生来吗?”一个剪发的中年女人,穿了一身香云纱衫裤,赤着脚,从岸边大步走来,走上石板道就唤着阿李。

“根生?今晚上大家都在等根生,他倒躲藏起来。

他在什么地方,你该知道!”阿李咕噜地抱怨说。

“他今晚没曾来过?”那女人着急了。

“连鬼影也没看见!” “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人家正在着急!”女人更慌张地问。

“根生嫂,跟你开玩笑,我倒没工夫!我问你根生今晚究竟搭不搭船?”阿李摆着正经面孔说话。

“糟啦!”根生嫂叫出了这两个字,转身就跑。

“喂,根生嫂,根生嫂!回来!”阿李在后面叫起来,他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

女人并不理他。

她已经跑上岸,就沿着岸边跑,忽然带哭声叫起了根生的名字。

阿李听见了根生嫂的叫声,声音送进耳里,使他的心很不好受。

他站在石板道上,好像是呆了。

“什么事?”三个客人都惊讶地问。

阿张看得比较清楚。

商店伙计爬起来从舱里伸出头问。

小学教员推开旁边的窗板把头放到外面去看。

“鬼知道!”阿李掉过头,抱怨地回答。

“根生嫂同根生又闹了架,根生气跑了,一定是这样!”阿张解释说。

“人家还说做丈夫的人有福气,哈哈!”他把烟头抛在水里,又吐了一口浓浓的痰,然后笑起来。

“根生从来没跟他的老婆闹过架!我知道一定有别的事!一定有别的事!”阿李严肃地说。

他现出纳闷的样子,因为他也不知道这别的事究竟是什么事。

“根生,根生!”女人的尖锐的声音在静夜的空气里飞着,飞到远的地方去了。

于是第二个声音又突然响了起来,去追第一个,这个声音比第一个更悲惨,里面荡漾着更多的失望。

它不曾把第一个追回来,而自己却跟着第一个跑远了。

“喂,怎么样?阿李!”小学教员翻个身叫起来,他把窗板关上了。

没有人回答他。

“开船罢!”商店伙计不能忍耐地催促着,他担心赶不上开往省城的小火轮。

阿李注意地听着女人的叫声,他心上的不安一秒钟一秒钟地增加。

他并不回答那两个客人的话。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听女人唤丈夫的声音,忽然说:“不行,她一定发疯了!”他就急急往岸上跑去。

“阿爸!”那个时时在船头上打盹的孩子立刻跳起来,跑去追他,“你到哪里去?” 阿李只顾跑,不答话。

孩子的声音马上就消失了,在空气里不曾留下一点痕迹。

空气倒是给女人的哀叫占据了。

一丝,一丝,新的,旧的,仿佛银白的月光全是这些哀叫聚合而成的,它们不住地抖动,这些撕裂人心的哀叫,就像一个活泼的生命给毁坏了,给撕碎了,撕碎成一丝一丝,一粒一粒似的。

三个人在泥土路上跑,一个女人,一个船夫,一个孩子。

一个追一个。

但是孩子跑到中途就站住了。

船依旧靠在石板道旁边,三个客人出来坐在船头,好奇地谈着根生的事情。

全是些推测。

每个人尽力去想象,尽力去探索。

船上热闹起来了。

女人的哀叫渐渐低下去,于是停止了。

阿李在一棵树脚下找到了那个女人。

她力竭似的坐在那里,身子靠着树干,头发散乱,脸上有泪痕,眼睛张开,望着对岸的黑树林。

她低声哭着。

“根生嫂,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有什么事,你讲呀!”阿李跑上去一把抓住她,用力摇着她的膀子,大声说。

根生嫂把头一摆,止了哭,两只黑眼睛睁得圆圆地望着他,仿佛不认识他似的,过了半晌她才迸出哭声说:“根生,根生……” “根生怎么样?你讲呀?”阿李追逼地问。

“我不知道。

”女人茫然地回答。

“呸,你不知道,那么为什么就哭起来?你真疯啦!”阿李责骂地说,吐了一口痰在地上。

“他们一定把他抓去了!他们一定把他抓去了!”女人疯狂似的叫着。

“抓去?哪个抓他去?你说根生给人抓去了?”阿李恐怖地问。

他的心跳得很厉害。

根生是他的朋友。

他想,他是个安分的人,人家为什么要把他抓去。

“一定是唐锡藩干的,一定是他!”根生嫂带着哭声说。

“昨天根生告诉我唐锡藩在县衙门里报告他通匪。

我还不相信。

今天下午根生出去就有人看见唐锡藩的人跟着他。

几个人跟着他,还有侦探。

他就没有回家来。

一定是他们把他抓去了。

”她说了又哭。

“唐锡藩,那个拼命刮钱的老龟。

他为什么要害根生?恐怕靠不住。

根生嫂,你又不曾亲眼看见根生给抓去!”阿李粗声地安慰她。

他的声音不及刚才的那样严肃了。

“靠不住?只有你才相信靠不住!唐锡藩没有做到乡长,火气大得很。

他派人暗杀义先生,没有杀死义先生,倒把自己的乡长弄掉了!这几天根生正跟着义先生的兄弟敬先生组织农会,跟他作对。

我早就劝他不要跟那个老龟作对。

他不听我的话,整天嚷着要打倒土豪劣绅。

现在完了。

捉去不杀头也不会活着回家来。

说是通匪,罪名多大!”根生嫂带哭带骂地说。

“唐锡藩,我就不相信他这么厉害!”阿李咕噜地说。

“他有的是钱呀!连县长都是他的好朋友!县长都肯听他的话!”根生嫂的声音又大起来,两只眼睛在冒火,愤怒压倒了悲哀。

“像义先生那样的好人,都要被他暗算。

……你就忘了阿六的事?根生跟阿六的事并没有两样。

”恐怖的表情又在她的脸上出现了。

阿李没有话说了。

是的,阿六的事情他还记得很清楚。

阿六是一个安分的农民。

农忙的时候给人家做帮工,没有工作时就做挑夫。

他有一次不肯纳扁担税,带着几个挑夫到包税的唐锡藩家里去闹过。

过两天县里公安局就派人来把阿六捉去了,说他有通匪的嫌疑,就判了十五年的徒刑。

警察捉阿六的时候,阿六刚刚挑了担子走上阿李的船。

阿李看得很清楚。

一个安分的人,他从没有做过坏事,衙门里却说他通匪。

这是什么样的世界呀!阿李现在相信根生嫂的话了。

阿李的脸色阴沉起来,好像有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上。

他绞着手在思索。

他想不出什么办法。

脑子在发涨,许多景象在他的脑子里轮流变换。

他就抓起根生嫂的膀子说:“快起来,即使根生真的给抓去了,我们也得想法救他呀!你坐在这里哭,有什么用处!”他把根生嫂拉起来。

两个人沿着河边急急地走着。

他们走不到一 顶(0)|砸(0)|回复|检举您已经评论过了!2楼宇の航 发表于 2009.03.14 06:08:40 半路,正遇着孩子跑过来。

孩子跑得很快,高声叫着:“阿爸,”脸色很难看。

“根生……”他一把拉住阿李的膀子,再也说不出第二句话。

“根生,什么地方?”根生嫂抢着问,声音抖得厉害。

她跑到孩子的面前摇撼他的身子。

“阿林,讲呀!什么事?”阿李也很激动,他感到了一个不吉的预兆。

阿林满头是汗,一张小脸现出恐怖的表情,结结巴巴地说:“根生……在……”他拉着他们两个就跑。

在河畔一段凸出的草地上,三个客人都蹲在那里。

草地比土路低了好些。

孩子第一个跑到那里去。

“阿爸,你看!……”他恐怖地大声叫起来。

根生嫂尖锐地狂叫一声,就跟着跑过去。

阿李也跑去了。

河边是一堆水莲,紫色的莲花茂盛地开着。

小学教员跪在草地上正拿手拨开水莲,从那里露出了一个人的臃肿的胖身体,它平静地伏在水面上,香云纱裤给一棵树根绊住了。

左背下衫子破了一个洞。

“根生!”女人哀声叫着,俯下去伸手拉尸体,伤心地哭起来。

“不中用了!”小学教员掉过头悲哀地对阿李说,声音很低。

“一定是先中了枪,”商店伙计接口说。

“看,这许多血迹!” “我们把他抬上来吧。

”杂货店的小老板说。

阿李大声叹了一口气,紧紧捏住孩子的战抖的膀子,痴呆地望着水面。

根生嫂的哭声不停地在空中撞击,好像许多颗心碎在那里面,碎成了一丝一丝,一粒一粒似的。

它们渗透了整个月夜。

空中、地上、水里仿佛一切全哭了起来,一棵树,一片草,一朵花,一张水莲叶。

静静地这个乡村躺在月光下面,静静地这条小河躺在月光下面。

在这悲哀的气氛中,仿佛整个乡村都哭起来了。

没有一个人是例外,每个人的眼里都滴下了泪珠。

这晚是一个很美丽的月夜。

没有风雨。

但是从来不脱班的阿李的船却第一次脱班了。

1933年夏在广州 巴金写《家》时用的桌凳。

额 本文暂时没人评论 来添加一个吧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