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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秋雨作品散文1000字-余秋雨的散文作品10篇

admin2023-12-28视野体育22 ℃0 评论

余秋雨散文作品

余秋雨散文作品有:《文化苦旅》、《山居笔记》、《霜冷长河》、《千年一叹》、《行者无疆》、《寻觅中华》、《何谓文化》、《摩挲大地》、《借我一生》、《我等不到了》等等。

1、《文化苦旅》是当代作家余秋雨的一部散文集。

于1992年首次出版,是余秋雨先生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和九十年代初在海内外讲学和考察途中写下的作品,是他的第一部文化散文集。

全书主要包括四部分,分别为如梦起点、中国之旅、世界之旅、人生之旅。

全书凭借山水风物来寻求文化灵魂和人生真谛,探索中国文化的历史命运和中国文人的人格。

该书获得了全国金钥匙图书二等奖,上海市优秀图书一等奖,上海市第二届文学艺术成果奖,台湾最佳读书奖。

2、《山居笔记》一书的写作,始于一九九二年,成于一九九四年,历时两年有余。

为了写作此书,作者辞去了学院的行政职务,不再上班,因此这两年多的时间十分纯粹,几乎是全身心地投入。

3、《霜冷长河》中收录了关于友情、名誉、谣言、嫉妒、善良、年龄等诸多经典之作。

这些作品风格平实自然,行文简洁流畅,充分显示了作者深厚的文字功底和丰富的人生阅历,以及对社会现实和真实人性的深入思考。

4、《千年一叹》是2002年作家出版社出版的一部图书,是余秋雨先生的力作,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是一本日记。

在千年之交2000的时候,余秋雨先生随香港凤凰卫视“千禧之旅”越野车队跋涉四万公里,这本书完全记录了四万公里行程中的经历。

5、《行者无疆》为余秋雨的游记随笔,记录了作者在欧洲26个国家96个城市旅程中的全部感受。

它是一部考察西方文明的随笔集。

书分南欧、中欧、西欧、北欧4卷,收录散文80篇。

余秋雨感叹:“欧洲文明确实优秀而又成熟,能把古典传统和现代文明、个人自由和社会公德融会贯通。

”余秋雨因《行者无疆》获得2002年度台湾白金作家奖。

余秋雨散文

  篇一:都江堰   我以为,中国历史上最激动人心的工程不是长城,而是都江堰。

  长城当然也非常伟大,不管孟姜女们如何痛哭流涕,站远了看,这个苦难的民族竟用人力在野山荒漠间修了一条万里屏障,为我们生存的星球留下了一种人类意志力的骄傲。

长城到了八达岭一带已经没有什么味道,而在甘肃、陕西、山西、内蒙一带,劲厉的寒风在时断时续的颓壁残垣间呼啸,淡淡的夕照、荒凉的旷野溶成一气,让人全身心地投入对历史、对岁月、对民族的巨大惊悸,感觉就深厚得多了。

但是,就在秦始皇下令修长城的数十年前,四川平原上已经完成了一个了不起的工程。

它的规模从表面上看远不如长城宏大,却注定要稳稳当当地造福千年。

如果说,长城占据了辽阔的空间,那么,它却实实在在地占据了邈远的时间。

长城的社会功用早已废弛,而它至今还在为无数发众输送汩汩清流。

有了它,旱涝无常的四川平原成了天府之国,每当我们民族有了重大灾难,天府之国总是沉着地提供庇护和濡养。

因此,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它永久性地灌溉了中华民族。

有了它,才有诸葛亮、刘备的雄才大略,才有李白、杜甫、陆游的川行华章。

说得近一点,有了它,抗日战争中的中国才有一个比较安定的后方。

  它的水流不像万里长城那样突兀在外,而是细细浸润、节节延伸,延伸的距离并不比长城短。

长城的文明是一种僵硬的雕塑,它的文明是一种灵动的生活。

长城摆出一副老资格等待人们的修缮,它却卑处一隅,像一位绝不炫耀、毫无所求的乡间母亲,只知贡献。

一查履历,长城还只是它的后辈,它就是都江堰。

我去都江堰之前,以为它只是一个水利工程罢了,不会有太大的游观价值。

连葛洲坝都看过了,它还能怎么样?只是要去青城山玩,得路过灌县县城,它就在近旁,就乘便看一眼吧。

因此,在灌县下车,心绪懒懒的,脚步散散的,在街上胡逛,一心只想看青城山。

  七转八弯,从简朴的街市走进了一个草木茂盛的所在。

脸面渐觉滋润,眼前愈显清朗,也没有谁指路,只向更滋润、更清朗的去处走。

忽然,天地间开始有些异常,一种隐隐然的骚动,一种还不太响却一定是非常响的声音,充斥周际。

如地震前兆,如海啸将临,如山崩即至,浑身起一种莫名的紧张,又紧张得急于趋附。

不知是自己走去的还是被它吸去的,终于陡然一惊,我已站在伏龙观前,眼前,急流浩荡,大地震颤。

即便是站在海边礁石上,也没有像这里强烈地领受到水的魅力。

海水是雍容大度的聚会,聚会得太多太深,茫茫一片,让人忘记它是切切实实的水,可掬可捧的水。

这里的水却不同,要说多也不算太多,但股股叠叠都精神焕发,合在一起比赛着飞奔的力量,踊跃着喧嚣的生命。

这种比赛又极有规矩,奔着奔着,遇到江心的分水堤,刷地一下裁割为二,直窜出去,两股水分别撞到了一道坚坝,立即乖乖地转身改向,再在另一道坚坝上撞一下,于是又根据筑坝者的指令来一番调整…

也许水流对自己的驯顺有点恼怒了,突然撒起野来,猛地翻卷咆哮,但越是这样越是显现出一种更壮丽的驯顺。

已经咆哮到让人心魄俱夺,也没有一滴水溅错了方位。

阴气森森间,延续着一场千年的收伏战。

水在这里吃够了苦头也出足了风头,就像一场千年的收伏战。

就像一大拨翻越各种障碍的马拉松健儿,把最强悍的生命付之于规整,付之于企盼,付之于众目睽睽。

看云看雾看日出各有胜地,要看水,万不可忘了都江堰。

这一切,首先要归功于遥远得看不出面影的李冰。

四川有幸,公元前251年出现过一项毫不惹人注目的任命:李冰任蜀郡守。

  此后中国千年官场的惯例,是把一批批有所执持的学者遴选为无所专攻的官僚,而李冰,却因官位而成了一名实践科学家。

这里明显地出现了两种判然不同的政治走向,在李冰看来,政治的含义是浚理,是消灾,是滋润,是濡养,它要实施的事儿,既具体又质朴。

他领受了一个连孩单都能领悟的简单道理:既然四川最大的困扰是旱涝,那么四川的统治者必须成为水利学家。

  前不久我曾接到一位极有作为的市长的名片,上面的头衔只印了“
土木工程师”
,我立即追想到了李冰。

  没有证据可以说明李冰的政治才能,但因有过他,中国也就有过了一种冰清玉洁的政治纲领。

  他是郡守,手握一把长锸,站在滔滔的江边,完成了一个“
守”
字的原始造型。

那把长锸,千年来始终与金杖玉玺、铁戟钢锤反复辩论。

他失败了,终究又胜利了。

  他开始叫人绘制水系图谱。

这图谱,可与今天的裁军数据、登月线路遥相呼应。

  他当然没有在哪里学过水利。

但是,以使命为学校,死钻几载,他总结出治水三字经“
深淘滩,低作堰”
、八字真言“
遇湾截角,逢正抽心”
,直到20世纪仍是水利工程的圭臬。

他的这点学问,永远水气淋漓,而后于他不知多少年的厚厚典籍,却早已风干,松脆得无法翻阅。

  他没有料到,他治水的韬略很快被替代成治人的计谋;
他没有料到,他想灌溉的沃土将会时时成为战场,沃土上的稻谷将有大半充作军粮。

他只知道,这个人要想不灭绝,就必须要有清泉和米粮。

  他大愚,又大智。

他大拙,又大巧。

他以田间老农的思维,进入了最澄彻的人类学的思考。

他未曾留下什么生平资料,只留下硬扎扎的水坝一座,让人们去猜详。

人们到这儿一次次纳闷:这是谁呢?死于两千年前,却明明还在指挥水流。

站在江心的岗亭前,“
你走这边,他走那边”
的吆喝声、劝诫声、慰抚声,声声入耳。

没有一个人能活得这样长寿。

  秦始皇筑长城的指令,雄壮、蛮吓、残忍;
他筑堰的指令,智慧、仁慈、透明。

  有什么样的起点就会有什么样的延续。

长城半是壮胆半是排场,世世代代,大体是这样。

直到今天,长城还常常成为排场。

都江堰一开始就清朗可鉴,结果,它的历史也总显出超乎寻常的格调。

李冰在世时已考虑事业的承续,命令自己的儿子作3个石人,镇于江间,测量水位。

李冰逝世400年后,也许3个石人已经损缺,汉代水官重造高及3米的“
三神石人”
测量水位。

这“
三神石人”
其中一尊即是李冰雕像。

这位汉代水官一定是承接了李冰的伟大精魂,竟敢于把自己尊敬的祖师,放在江中镇水测量。

他懂得李冰的心意,唯有那里才是他最合适的岗位。

这个设计竟然没有遭到反对而顺利实施,只能说都江堰为自己流泻出了一个独特的精神世界。

  石像终于被岁月的淤泥掩埋,本世纪70年代出土时,有一尊石像头部已经残缺,手上还紧握着长锸。

有人说,这是李冰的儿子。

即使不是,我仍然把他看成是李冰的儿子。

一位现代作家见到这尊塑像怦然心动,“
没淤泥而蔼然含笑,断颈项而长锸在握”
,作家由此而向现代官场衮衮诸公诘问:活着或死了应站在哪里?出土的石像现正在伏龙观里展览。

人们在轰鸣如雷的水声中向他们默默祭奠。

在这里,我突然产生了对中国历史的某种乐观。

只要都江堰不坍,李冰的精魂就不会消散,李冰的儿子会代代繁衍。

轰鸣的江水便是至圣至善的遗言。

继续往前走,看到了一条横江索桥。

桥很高,桥索由麻绳、竹篾编成。

跨上去,桥身就猛烈摆动,越犹豫进退,摆动就越大。

在这样高的地方偷看桥下会神志慌乱,但这是索桥,到处漏空,由不得你不看。

一看之下,先是惊叹。

脚下的江流,从那么遥远的地方奔来,一派义无反顾的决绝势头,挟着寒风,吐着白沫,凌厉锐进。

我站得这么高还感觉到了它的砭肤冷气,估计它是从雪山赶来的罢。

但是,再看桥的另一边,它硬是化作许多亮闪闪的河渠,改恶从善。

人对自然力的驯服,干得多么爽利。

如果人类干什么事都这么爽利,地球早已是另一副模样。

  但是,人类总是缺乏自信,进进退退,走走停停,不断自我耗损,又不断地为耗损而再耗损。

结果,仅仅多了一点自信的李冰,倒成了人们心中的神。

离索桥东端不远的玉垒山麓,建有一座二王庙,祭祀李冰父子。

人们在虔诚膜拜,膜拜自己同类中更像一点人的人。

钟鼓钹磬,朝朝暮暮,重一声,轻一声,伴和着江涛轰鸣。

  李冰这样的人,是应该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纪念一下的,造个二王庙,也合民众心意。

  实实在在为民造福的人升格为神,神的世界也就会变得通情达理、平适可亲。

中国宗教颇多世俗气息,因此,世俗人情也会染上宗教式的光斑。

一来二去,都江堰倒成了连接两界的桥墩。

  我到边远地区看傩戏,对许多内容不感兴趣,特别使我愉快的是,傩戏中的水神河伯,换成了灌县李冰。

傩戏中的水神李冰比二王庙中的李冰活跃得多,民众围着他狂舞呐喊,祈求有无数个都江堰带来全国的风调雨顺,水土滋润。

傩戏本来都以神话开头的,有了一个李冰,神话走向实际,幽深的精神天国,一下子帖近了大地,贴近了苍生。

  篇二:沙原隐泉   沙漠中也会有路的,但这儿没有。

远远看去,有几行歪歪扭扭的脚印。

顺着脚印走罢,但不行,被人踩过了的地方,反而松得难走。

只能用自己的脚,去走一条新路。

回头一看,为自己长长的脚印高兴。

不知这行脚印,能保存多久?   挡眼是几座巨大的沙山。

只能翻过它们,别无他途。

上沙山实在是一项无比辛劳的苦役。

刚刚踩实一脚,稍一用力,脚底就松松地下滑。

用力越大,陷得越深,下滑也越加厉害。

纔踩几脚,已经气喘,浑身恼怒。

我在浙东山区长大,在幼童时已能欢快地翻越大山。

累了,一使蛮劲,还能飞奔峰巅。

这儿可万万使不得蛮劲。

软软的细沙,也不硌脚,也不让你碰撞,只是款款地抹去你的全部气力。

你越发疯,它越温柔,温柔得可恨之极。

无奈,只能暂息雷霆之怒,把脚底放轻,与它厮磨。

  要腾腾腾地快步登山,那就不要到这儿来。

有的是栈道,有的是石阶,千万人走过了的,还会有千万人走。

只是,那儿不给你留下脚印,属于你自己的脚印。

来了,那就认了罢,为沙漠行走者的公规,为这些美丽的脚印。

  心气平和了,慢慢地爬。

沙山的顶越看越高,爬多少它就高多少,简直像儿时追月。

已经担心今晚的栖宿。

狠一狠心,不宿也罢,爬!再不理会那高远的目标了,何必自己惊吓自己。

它总在的,不看也在。

还是转过头来看看自己已经走过的路罢。

我竟然走了那么长,爬了那么高。

脚印已像一条长不可及的绸带,平静而飘逸地划下了一条波动的曲线,曲线一端,紧系脚下。

完全是大手笔,不禁钦佩起自己来了。

不为那山顶,只为这已经划干的曲线,爬。

不管能抵达哪儿,只为已耗下的生命,爬。

无论怎么说,我始终站在已走过的路的顶端。

永久的顶端,不断浮动的顶端,自我的顶端,未曾后退的顶端。

沙山的顶端是次要的。

爬,只管爬。

  脚下突然平实,眼前突然空阔,怯怯地抬头四顾,山顶还是被我爬到了。

完全不必担心栖宿,西天的夕阳还十分灿烂。

夕阳下的绵绵沙山是无与伦比的天下美景。

光与影以最畅直的线条流泻着分割,金黄和黛赭都纯净得毫无斑驳,像用一面巨大的筛子筛过了。

日夜的凤,把山脊、山坡塑成波荡,那是极其款曼平适的波、不含一丝涟纹。

于是,满眼皆是畅快,一天一地都被铺排得大大方方、明明净净。

色彩单纯到了圣洁,气韵委和到了崇高。

为什么历代的僧人、俗民、艺术家要偏偏选中沙漠沙山来倾泄自己的信仰,建造了莫高窟、榆林窟和其它洞窟?站在这儿,我懂了。

我把自身的顶端与山的顶端合在一起,心中鸣起了天乐般的梵呗。

  刚刚登上山脊时,已发现山脚下尚有异相,舍不得一眼看全。

待放眼鸟矙一过,此时纔敢仔细端详。

那分明是一弯清泉,横卧山底。

动用哪一个藻饰词汇,都会是对它的亵渎。

只觉它来得莽撞,来得怪异,安安静静地躲坐在本不该有它的地方,让人的眼睛看了很久还不大能够适应。

再年轻的旅行者,也会像一位年迈慈父责斥自己深深钟爱的女儿一般,道一声:你怎么也跑到这里!   是的,这无论如何不是它来的地方。

要来,该来一道黄浊的激流,但它是这样的清澈和宁谧。

或者,干脆来一个大一点的湖泊,但它是这样的纤瘦和婉约。

按它的品貌,该落脚在富春江畔,雁荡山间,或是从虎跑到九溪的树荫下。

漫天的飞沙,难道从未把它填塞?夜半的飓风,难道从未把它吸干?这里可曾出没过强盗的足迹,借它的甘泉赖以为生?这里可曾蜂聚过匪帮的马队,在它身边留下一片污浊?   我胡乱想着,随即又愁云满面。

怎么走近它呢?我站立峰巅,它委身山底;
向着它的峰坡,陡峭如削。

此时此刻,刚纔的攀登,全化成了悲哀。

向往峰巅,向往高度,结果峰巅只是一道刚能立足的狭地。

不能横行,不能直走,只享一时俯视之乐,怎可长久驻足安坐?上已无路,下又艰难,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与惶恐。

世间真正温煦的美色,都熨帖着大地,潜伏在深谷。

君临万物的高度,到头来只构成自我嘲弄。

我已看出了它的讥谑,于是急急地来试探下削的陡坡。

人生真是艰难,不上高峰发现不了它,上了高峰又不能与它近乎。

看来,注定要不断地上坡下坡、上坡下坡。

  咬一咬牙,狠一狠心。

总要出点事了,且把脖子缩紧,歪扭着脸上肌肉把脚伸下去。

一脚,再一脚,整个骨骼都已准备好了一次重重的摔打。

然而,奇了,什么也没有发生。

纔两脚,已嗤溜下去好几米,又站得十分稳当。

不前摔,也不后仰,一时变作了高加索山头上的普罗米修斯。

再稍用力,如入慢镜头,跨步着舞蹈,只十来下就到了山底。

实在惊呆了:那么艰难地爬了几个时辰,下来只是几步!想想刚纔伸脚时的悲壮决心,哑然失笑。

康德所说的滑稽,正恰是这种情景。

  来不及多想康德了,急急向泉水奔去。

一湾不算太小,长可三四百步,中间最宽处,相当一条中等河道。

水面之下,飘动着丛丛水草,使水色绿得更浓。

竟有三只玄身水鸭,轻浮其上,带出两翼长长的波纹。

真不知它们如何飞越万里关山,找到这儿。

水边有树,不少已虬根曲绕,该有数百岁高龄。

总之,一切清泉静池所应该有的,这儿都有了。

至此,这湾泉水在我眼中又变成了独行侠,在荒漠的天地中,全靠一己之力,张罗出了一个可人的世界。

  树后有一陋屋,正迟疑,步出一位老尼。

手持悬项佛珠,满脸皱纹布得细密而宁静。

她告诉我,这儿本来有寺,毁于20年前。

我不能想象她的生活来源,讷讷动问,她指了指屋后一路,淡淡说:会有人送来。

我想问她的事情自然很多,例如为何孤身一人,长守此地?什么年岁,初来这里?终于觉得对于佛家,这种追问过于钝拙,掩口作罢。

眼光又转向这脉静池。

答案应该都在这里。

  茫茫沙漠,滔滔流水,于世无奇。

惟有大漠中如此一湾,风沙中如此一静,荒凉中如此一景,高坡后如此一跌,纔深得天地之韵律,造化之机巧、让人神醉情驰。

以此推衍、人生、世界、历史,莫不如此。

给浮嚣以宁静,给躁急以清冽,给高蹈以平实,给粗犷以明丽。

惟其这样,人生纔见灵动,世界纔显精致,历史纔有风韵。

然而,人们日常见惯了的,都是各色各样的单向夸张。

连自然之神也粗粗糙糙,懒得细加调配,让人世间大受其累。

  因此,老尼的孤守不无道理。

当她在陋室里听够了一整夜惊心动魄的风沙呼啸,明晨,即可借明静的水色把耳根洗净。

当她看够了泉水的湛绿,抬头,即可望望粲然的沙壁。

  篇三:多一点遗忘   耶路撒冷太浓了,浓得稠稠勃栽,连呼吸都有点急迫。

  今天暂换一个方向,去加沙地带。

  这是目前世界上最敏感的地区,一到关口就感到气氛远比约旦河西岸和戈兰高地紧张。

  迎面是一个架势很大的蓝灰色关卡,以色列士兵荷枪实弹地站了三个层次。

头顶岗楼上的机枪,正对准路口。

远远望进去,经过一个隔离空间,前面便是巴勒斯坦的关片。

  这里要查验护照,但谁都知道,护照上一旦出现了以色列的签证,以后再要进阿拉伯的其他国家就困难了。

因此,前几天从埃及进关的时候用的是集体临时签证,但那份签证今天并没有带在身边,于是我们这帮人究竞是怎么进人以色列的,都成了疑问。

更麻烦的是,几辆吉普车无牌照行驶的问题在这里也混不过去了。

  有一辆警车朝我们的车队驶来,警车。

七坐着一位胖胖的以色列警官,看派头,级别不低。

他不下车,只是看着围上去的我们几个人一个劲少L摇头:“
你们,居然连什么文件也没有?役有签证,没有车牌,没有通行许可?"
他大概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车队,耸耸肩,不再说什么,只让我们自己得出结论。

  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打电话找中国驻巴勒斯坦力事处。

不多久,常毅参赞和他的夫人潘德琴女士就开着车来到了关口,几经交涉,以色列警官终于同意我们几个人坐着力亭处的外交公务车进去。

  车子驶过巴勒斯坦关日。

倒不必再停下检查。

我们向憨厚的士兵们招了招手,他们咧嘴一笑,就过去了。

加沙地区的景象,与杰里科差不多。

我们先到一个难民营,难民主要是一九六七年战争中失去家园的各地阿拉伯人,由于已经过了三l一多年,现在也已形成了一个杜区。

满眼是无数赤着脚向我奔来的天真孩子,按阿拉伯人的生育惯例,逃难过来的已是他们祖父一代了。

生活一看就知道非常贫困,但据巴勒斯坦电视台的朋友说,与三十年前相比,已经发生很大变化。

  我问,这么大的难民区是由什么样的机构管理的?他们说,是居民委员会。

  我再问,居民委员会上面是什么机构?   他们指了指街口说:他。

  我一看街口,是阿拉法特的巨幅画像。

  加沙地区被以色列包皮围着,阿拉伯人进出很不容易;
但在以色列看来,他们整个国家都被阿拉伯世界包皮围着。

更让我惊奇的是,居然还有一群固执的犹太人在加沙地区住着,决不搬走,但洲门只能用铁丝网把自己围祝这就构成了一圈又一圈的包皮围网,你包皮围我。

我包皮围你,你深人我,我深人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不断,离不开,扯不清。

  双方都有一笔冤屈账,互相都有几把杀**手钢。

就像两位搬不了家的邻居,把伤疤结在一起了。

  很想去看看加沙境内的犹太人居住点,却有铁丝网、岗楼、探照灯包皮围着。

我们想走近一点,阿拉伯朋友说,这已经是最近了,再近他们就会射击。

其实,每一个定居点里只住了十几个犹太人,保卫的军警数量与他们差不多。

他们在定居点里也没有像样的营生,艰难又危险,却坚持多年,来表示他们的领土观念。

  我站在路边看着这一圈圈互相包皮围的网,觉得这是人类困境的缩影。

  事情开始时可能各有是非,时间一长早己烟雾茫茫。

如果请一些外来的调解者来裁判历史曲直,其实也有点冒险,因为这样会使双方建立起自己的诉说系统,倒把本该遗忘的恩怨重新整理强化了。

  我在这里与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两方的朋友都作了深入的交谈,渐渐产生了一个想法:他们都应该多一点遗忘,让往事如烟,然后搁置情绪,用现代政治智慧设计出最理性的方略。

  和睦太好,很是碍事。

  历史有很多层次,有良知的历史学家要告诉人们的,是真正不该遗忘的那些内容。

但在很多时候,历史也会被人利用,成为混淆主次、增添仇恨的工具,因此应该警惕。

  几个文明古国的现代步履艰难,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历史负担太重,玩弄历史的人太多。

  只有把该遗忘的遗忘了,历史。

才会从细密的皱纹里摆脱出来,回复自己刚健的轮廓。

  可惜直至今天,很多历史只喜欢做皱纹里的文章。

为了加深对这一个间题的思考,决定明天去参又卿咸西的大。

屠杀纪念馆。

那里,供奉着全人类共同确认的一些原则。

因此可以让我们体验,历史的哪些部位才不该遗忘。

  一九九九午十月三十日,以色列加沙地区,夜宿那路撒冷R任~访sance旅馆。

余秋雨散文作品

余秋雨散文作品有:《文化苦旅》、《山居笔记》、《霜冷长河》、《千年一叹》、《行者无疆》、《寻觅中华》、《何谓文化》、《摩挲大地》、《借我一生》、《我等不到了》等等。

1、《文化苦旅》是当代作家余秋雨的一部散文集。

于1992年首次出版,是余秋雨先生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和九十年代初在海内外讲学和考察途中写下的作品,是他的第一部文化散文集。

全书主要包括四部分,分别为如梦起点、中国之旅、世界之旅、人生之旅。

全书凭借山水风物来寻求文化灵魂和人生真谛,探索中国文化的历史命运和中国文人的人格。

该书获得了全国金钥匙图书二等奖,上海市优秀图书一等奖,上海市第二届文学艺术成果奖,台湾最佳读书奖。

2、《山居笔记》一书的写作,始于一九九二年,成于一九九四年,历时两年有余。

为了写作此书,作者辞去了学院的行政职务,不再上班,因此这两年多的时间十分纯粹,几乎是全身心地投入。

3、《霜冷长河》中收录了关于友情、名誉、谣言、嫉妒、善良、年龄等诸多经典之作。

这些作品风格平实自然,行文简洁流畅,充分显示了作者深厚的文字功底和丰富的人生阅历,以及对社会现实和真实人性的深入思考。

4、《千年一叹》是2002年作家出版社出版的一部图书,是余秋雨先生的力作,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是一本日记。

在千年之交2000的时候,余秋雨先生随香港凤凰卫视“千禧之旅”越野车队跋涉四万公里,这本书完全记录了四万公里行程中的经历。

5、《行者无疆》为余秋雨的游记随笔,记录了作者在欧洲26个国家96个城市旅程中的全部感受。

它是一部考察西方文明的随笔集。

书分南欧、中欧、西欧、北欧4卷,收录散文80篇。

余秋雨感叹:“欧洲文明确实优秀而又成熟,能把古典传统和现代文明、个人自由和社会公德融会贯通。

”余秋雨因《行者无疆》获得2002年度台湾白金作家奖。

余秋雨散文欣赏_余秋雨的经典散文

   余秋雨作为我国九十年代的一位著名 散文 作家,他的影响力堪称一绝,余秋雨在我国的文学史上有着非常深远的影响和地位。

我精心收集了余秋雨 散文欣赏 ,供大家欣赏学习!   余秋雨精美散文欣赏:沙原隐泉   沙漠中也会有路的,但这儿没有。

远远看去,有几行歪歪扭扭的脚印。

顺着脚印走罢,但不行,被人踩过了的地方,反而松得难走。

只能用自己的脚,去走一条新路。

回头一看,为自己长长的脚印高兴。

不知这行脚印,能保存多久?   挡眼是几座巨大的沙山。

只能翻过它们,别无他途。

上沙山实在是一项无比辛劳的苦役。

刚刚踩实一脚,稍一用力,脚底就松松地下滑。

用力越大,陷得越深,下滑也越加厉害。

纔踩几脚,已经气喘,浑身恼怒。

我在浙东山区长大,在幼童时已能欢快地翻越大山。

累了,一使蛮劲,还能飞奔峰巅。

这儿可万万使不得蛮劲。

软软的细沙,也不硌脚,也不让你碰撞,只是款款地抹去你的全部气力。

你越发疯,它越温柔,温柔得可恨之极。

无奈,只能暂息雷霆之怒,把脚底放轻,与它厮磨。

  要腾腾腾地快步登山,那就不要到这儿来。

有的是栈道,有的是石阶,千万人走过了的,还会有千万人走。

只是,那儿不给你留下脚印,属于你自己的脚印。

来了,那就认了罢,为沙漠行走者的公规,为这些美丽的脚印。

  心气平和了,慢慢地爬。

沙山的顶越看越高,爬多少它就高多少,简直像儿时追月。

已经担心今晚的栖宿。

狠一狠心,不宿也罢,爬!再不理会那高远的目标了,何必自己惊吓自己。

它总在的,不看也在。

还是转过头来看看自己已经走过的路罢。

我竟然走了那么长,爬了那么高。

脚印已像一条长不可及的绸带,平静而飘逸地划下了一条波动的曲线,曲线一端,紧系脚下。

完全是大手笔,不禁钦佩起自己来了。

不为那山顶,只为这已经划干的曲线,爬。

不管能抵达哪儿,只为已耗下的生命,爬。

无论怎么说,我始终站在已走过的路的顶端。

永久的顶端,不断浮动的顶端,自我的顶端,未曾后退的顶端。

沙山的顶端是次要的。

爬,只管爬。

  脚下突然平实,眼前突然空阔,怯怯地抬头四顾,山顶还是被我爬到了。

完全不必担心栖宿,西天的夕阳还十分灿烂。

夕阳下的绵绵沙山是无与伦比的天下美景。

光与影以最畅直的线条流泻着分割,金黄和黛赭都纯净得毫无斑驳,像用一面巨大的筛子筛过了。

日夜的凤,把山脊、山坡塑成波荡,那是极其款曼平适的波、不含一丝涟纹。

于是,满眼皆是畅快,一天一地都被铺排得大大方方、明明净净。

色彩单纯到了圣洁,气韵委和到了崇高。

为什么历代的僧人、俗民、艺术家要偏偏选中沙漠沙山来倾泄自己的信仰,建造了莫高窟、榆林窟和 其它 洞窟?站在这儿,我懂了。

我把自身的顶端与山的顶端合在一起,心中鸣起了天乐般的梵呗。

  刚刚登上山脊时,已发现山脚下尚有异相,舍不得一眼看全。

待放眼鸟矙一过,此时纔敢仔细端详。

那分明是一弯清泉,横卧山底。

动用哪一个藻饰词汇,都会是对它的亵渎。

只觉它来得莽撞,来得怪异,安安静静地躲坐在本不该有它的地方,让人的眼睛看了很久还不大能够适应。

再年轻的旅行者,也会像一位年迈慈父责斥自己深深钟爱的女儿一般,道一声:你怎么也跑到这里!   是的,这无论如何不是它来的地方。

要来,该来一道黄浊的激流,但它是这样的清澈和宁谧。

或者,干脆来一个大一点的湖泊,但它是这样的纤瘦和婉约。

按它的品貌,该落脚在富春江畔,雁荡山间,或是从虎跑到九溪的树荫下。

漫天的飞沙,难道从未把它填塞?夜半的飓风,难道从未把它吸干?这里可曾出没过强盗的足迹,借它的甘泉赖以为生?这里可曾蜂聚过匪帮的马队,在它身边留下一片污浊?   我胡乱想着,随即又愁云满面。

怎么走近它呢?我站立峰巅,它委身山底;
向着它的峰坡,陡峭如削。

此时此刻,刚纔的攀登,全化成了悲哀。

向往峰巅,向往高度,结果峰巅只是一道刚能立足的狭地。

不能横行,不能直走,只享一时俯视之乐,怎可长久驻足安坐?上已无路,下又艰难,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与惶恐。

世间真正温煦的美色,都熨帖着大地,潜伏在深谷。

君临万物的高度,到头来只构成自我嘲弄。

我已看出了它的讥谑,于是急急地来试探下削的陡坡。

人生真是艰难,不上高峰发现不了它,上了高峰又不能与它近乎。

看来,注定要不断地上坡下坡、上坡下坡。

  咬一咬牙,狠一狠心。

总要出点事了,且把脖子缩紧,歪扭着脸上肌肉把脚伸下去。

一脚,再一脚,整个骨骼都已准备好了一次重重的摔打。

然而,奇了,什么也没有发生。

纔两脚,已嗤溜下去好几米,又站得十分稳当。

不前摔,也不后仰,一时变作了高加索山头上的普罗米修斯。

再稍用力,如入慢镜头,跨步着舞蹈,只十来下就到了山底。

实在惊呆了:那么艰难地爬了几个时辰,下来只是几步!想想刚纔伸脚时的悲壮决心,哑然失笑。

康德所说的滑稽,正恰是这种情景。

  来不及多想康德了,急急向泉水奔去。

一湾不算太小,长可三四百步,中间最宽处,相当一条中等河道。

水面之下,飘动着丛丛水草,使水色绿得更浓。

竟有三只玄身水鸭,轻浮其上,带出两翼长长的波纹。

真不知它们如何飞越万里关山,找到这儿。

水边有树,不少已虬根曲绕,该有数百岁高龄。

总之,一切清泉静池所应该有的,这儿都有了。

至此,这湾泉水在我眼中又变成了独行侠,在荒漠的天地中,全靠一己之力,张罗出了一个可人的世界。

  树后有一陋屋,正迟疑,步出一位老尼。

手持悬项佛珠,满脸皱纹布得细密而宁静。

她告诉我,这儿本来有寺,毁于20年前。

我不能想象她的生活来源,讷讷动问,她指了指屋后一路,淡淡说:会有人送来。

我想问她的事情自然很多,例如为何孤身一人,长守此地?什么年岁,初来这里?终于觉得对于佛家,这种追问过于钝拙,掩口作罢。

眼光又转向这脉静池。

答案应该都在这里。

  茫茫沙漠,滔滔流水,于世无奇。

惟有大漠中如此一湾,风沙中如此一静,荒凉中如此一景,高坡后如此一跌,纔深得天地之韵律,造化之机巧、让人神醉情驰。

以此推衍、人生、世界、历史,莫不如此。

给浮嚣以宁静,给躁急以清冽,给高蹈以平实,给粗犷以明丽。

惟其这样,人生纔见灵动,世界纔显精致,历史纔有风韵。

然而,人们日常见惯了的,都是各色各样的单向夸张。

连自然之神也粗粗糙糙,懒得细加调配,让人世间大受其累。

  因此,老尼的孤守不无道理。

当她在陋室里听够了一整夜惊心动魄的风沙呼啸,明晨,即可借明静的水色把耳根洗净。

当她看够了泉水的湛绿,抬头,即可望望粲然的沙壁。

  —

山,名为鸣沙山;
泉,名为月牙泉。

皆在敦煌县境内。

余秋雨精美散文欣赏:白莲洞   写完《柳侯祠》,南去20里,去看白莲洞。

  先我30余年,两位古人类学家到这里作野外考察。

他们拿着小耙东掘掘、西挖挖。

突然,他们的手停住了,在长时间的静默中,3万年光阴悄悄回归,人们终于知道,这个普通的溶洞,曾孕育过远古人类的一个重要系脉。

  今天,至少亚洲的许多人类学家都在研究他们的种族与“
白莲洞人”
的血缘关系。

更浪漫的学者甚至把联系的长线拉上了南美洲的地图。

  在我看来,诸般学问中,要数考古学最有诗意。

难怪不少中外大诗人兼通此道。

白莲洞要末不进,进去便是半个诗人。

  我走进洞口。

  不知是哪一天,哪一个部落,也偶然走进了洞口。

一声长啸,一片欢腾。

他们惊惧地打量过洞内黑森森的深处,野兽的鸣叫隐隐传出。

他们疑虑地仰望过洞顶的锺乳石,不知它们会带来什么灾祸。

但是,不管了,握起尖利的石块朝前走,这里是该我们的家。

  洞内的猛兽早已成群结队,与人类争夺这个天地。

一场恶斗,一片死寂。

一个部落被吞没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又不知过了多少年月,又一个部落发现了这个洞穴,仍然是一场恶斗,一片死寂。

终于,有一次,在血肉堆中第一个晃晃悠悠站起来的,是人而不是兽。

人类,就此完成了一次占有。

  我跌跌撞撞往里走。

  有声响了。

头顶有“
吱吱”
的叫声,那是蝙蝠,盘旋在洞顶;
脚下有“
喇喇”
的水声,那是盲鱼,窜游在伏流。

洞里太黑,它们都失去了眼睛,瞎撞了多少万年。

洞边有火坑遗迹,人在这里点燃了火炬,成了唯一光明的动物。

深深的黑洞在火光下映入瞳孔,这一人种也就有了乌黑的眼珠。

  想起了一篇作品《野古马》,写成吉思汗留下的一个马群始终活着,奔驰游观,直至如今。

蝙蝠和盲鱼也该是先民留下的伙伴吧?那末,我是在探寻祖宅。

要与蝙蝠和盲鱼对话,实在显得矫情;
但是,我直盯盯地看着它们,确也心事沉沉。

  论安逸,是它们。

躲在这么个洞子里,连风暴雨雪也没挨到一次,一代又一代,繁衍至今。

人类自从与它们揖别,闯出洞口,真无一日安宁。

凶猛的野兽被一个个征服了,不少伙伴却成了野兽,千万年来征战不息。

在这个洞中已经能够燃起火炬,在洞外却常有人把火炬踩灭,把寥廓的天地变成一个黑洞,长年累月无路可寻。

无数的奇迹被创造出来,机巧的罪恶也骇人听闻。

宏大的世界常常变成一个孤岛,喧腾的人生有时比洞中还要冷清。

  洞中有一石幔,上嵌珊瑚、贝壳、海螺化石无数,据测定,几亿年前,这儿曾是海底。

对这堵石幔来说,人类的来到、离去、重返,确实只是一瞬而已。

  温软的手指触摸着坚硬的化石,易逝的生命叩问着无穷的历史。

理所当然,几万年前的祖先也触摸过它,发出过疑问。

我的疑问,与他们相差无几:我们从何处来到这里?又从这里走向何处?   也许是对洞穴的早期占有,使人类与洞穴有了怪异的缘分。

据1987年世界民意测验研究所对800万美国人的调查,许多濒死复生的人追述,临近死亡时,人的朦胧意识也就是进入一个黑洞:   它们觉得自已被一股旋风吸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口,并且在黑魆魆的洞里飞速向前冲去。

而且觉得自己的身体被牵拉、挤压,洞里不时出现嘈杂的音响。

这时,他们的心情更加平静。

  …

黑洞尽头隐隐约约闪烁着一束光线,当他们接近这束光线时,觉得它给予自己一种纯洁的爱情。

  可见,人类最后还得回到洞穴中的老家。

我们的远祖辛辛苦苦找到了这个家,流血流汗经营了这个家,总得回去,也算叶落归根。

据天文学家说,茫茫宇宙间也有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神奇地吸纳着万物,裹卷着万物,吞噬着万物。

地球和人类,难保哪一天不投入它的怀抱。

  依我看,神秘的太极图,就像一个涡卷万物的洞口。

一阴一阳呈旋转形,什么都旋得进去。

太极图是无文字的先民的隆重遗留,人类有文字纔数千年,而在无文字的天地里却摸索了数十万年。

再笨,再傻,数十万年的捉摸也够凝结成至高的智慧。

  不管怎么说,走向文明的人类,深层意识中也会埋藏着一个洞穴的图腾。

  “
芝麻,开门!”
一个巨大的宝库就在洞穴之中。

几乎是各民族的民间 传说 ,都把自己物欲乃至精神的理想,指向一个神秘的洞穴。

无数修道者在洞穴中度过一生,在那里构造着人生与宇宙的平衡。

嫉世愤俗的基度山伯爵,会聚着新兴资产者的理想,向一个洞穴进发,然后又在那里,指挥若定,挥洒着人性的伟力。

  别有洞天,是中国人创造的一个 成语 。

中国人重义轻利,较少痴想洞中财宝,更想以洞穴为门径,走进一个栖息精神的天地。

陶渊明的《桃花源记》轰传百代,就在于它开凿了这样一个洞口。

  林尽水源,便得一山。

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

便舍船从口入。

初极狭,纔通人。

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这个武陵人终于来到一个理想国。

从此,哪一个中国人的心底,都埋下了一个桃花源。

  桃花源,是对恶浊乱世的一个挑战。

这个挑战十分平静,默默地对峙着,一声不吭。

待到实在耐不住的时候,中国人又开掘出一个水帘洞。

这个洞口非同小可,大闹天宫的力量正在这儿孕育。

  桃花源和水帘洞,气氛不同,性质相仿,都是群众意志的会聚。

桃花源中人惘然于时间,也惘然于空间,融洽怡和,不见个体冲撞。

孙悟空有点个性,却也只是某种整体意向的象征,水帘洞里的秩序,倒是宁谧无波。

  这是白莲洞人气质的遗留,先民生态的重温。

白莲洞人与野兽征战,与自然搏斗,只回荡着一个观念:为着我们这种种类的动物。

如果他们也有思想家,摸着海底生物的化石低头沈思,那么,他沈思的主体只是我们,而不是我。

  我是什么?历史终于逼迫人们回答。

  白莲洞已经蕴藏着一个大写的人字。

数万年来,常有层层乌云要把这个字前掩,因此,这个字也总是显得那么辉煌、挺展,勾发人们焦渴的期待。

当非人的暴虐压顶而降,挑战者号航天飞机突然爆炸,不明飞行物频频出现,这个字还会燃起人们永久的热念。

但是,这个字倘若总被大写,宽大的羽翼也会投下阴影。

时代到了这一天,这群活活泼泼的生灵要把它析解成许多闪光的亮点。

有多少生灵就有多少亮点,这个字纔能幻化成熙熙攘攘的世界。

  既然人们还得返回黑洞,为什么还要披荆斩棘地出来?出来,就是要自由地享用这个宽阔的空间;
出来,就是要让每个生灵从精神到筋骨都能舒展;
出来,就是要让每个个体都蒸发出自己的世界。

这样,当人们重进黑洞,纔不会对着蝙蝠和盲鱼羞惭。

  此时我已走出白莲洞口,面对着一片绿水青山。

洞口有石,正可坐下歇脚,极目鸟矙。

  我想起了张晓风的《武陵人》。

晓风袭用了陶渊明的题材,却把那个偶入桃花源的武陵人作为一个单个人细细磨研。

他享尽了桃花源的幸福,比照出了原籍武陵的痛苦。

但是,奇怪的是,他还是毅然返回。

原因是:   武陵不是天国,但在武陵的痛苦中,我会想起天国,但在这里,我只会遗忘。

忘记了我自己,忘记了身家,忘记了天国,这里的幸福取消了我思索的权利。

  于是他苦苦寻找,钻出了那个洞口。

  赖声川博士的《暗恋桃花源》异曲同工,让这位进桃花源而复返的武陵人与现代生活相交杂,在甜酸苦辣中品尝一个人切实的情感价值。

  台湾作家不谋而合地挪揄桃花源,正倾诉了现代中国人对神仙洞府的超越。

  又想起了上海一群青年艺术家写的《山祭》。

愚公的家属,在一个别有洞天的王国辛勤挖山,这个王国里有棕褐色的和谐,和无可指摘的纪律。

没想到,一个现代色彩的姑娘飘然而至,诱人的风姿和一连串傻兮兮的疑问,竟使愚公的后代一一反省自身的意义,结果,庄严的洞天发生了纷乱。

  还想起了《 魔方 》中的一段,三个大学生误入一个深深的山洞而找不到出口,生死攸关的时刻,一一迸发出真实的自我。

这个山洞应和白莲洞相仿,人类走了几万年,终于会在山洞里吐露个性的哲学。

纵然死了吧,也没把这几万年白活。

不久前在新加坡,一群华裔青年在深夜邀我看他们的排演,演的竟然就是《魔方》中的这一段。

演完,这群青年挥汗微笑,像是获得了一种摆脱。

  为什么中国艺术家们总缠着山洞死死不放呢?终于,在我眼前出现了一个长长的隧洞,其间奔逐着一个古老的民族。

  余秋雨精美散文欣赏:柳侯祠   客寓柳州,住跋离柳侯祠仅一箭之遥。

夜半失眠,迷迷顿顿,听风声雨声,床边似长出齐膝荒草,柳宗元跨过千年飘然孑立,青衫灰黯,神色孤伤。

第二天一早,我便向祠中走去。

  挡眼有石塑一尊,近似昨夜见到神貌。

石塑底座镌《荔子碑》《剑铭碑》,皆先生手迹。

石塑背后不远处是罗池,罗池东侧有柑香亭,西侧乃柳侯祠,祠北有衣冠墓。

这些名目,只要粗知宗元行迹,皆耳熟能详。

  祠为粉墙灰瓦,回廊构架。

中庭植松柏,东厢是碑廊。

所立石碑,皆刻后人凭吊纪念文字,但康熙前的碑文,都已漫漶不可辨识。

由此想到,宗元离去确已很远,连通向他的祭祀甬道,也已截截枯朽。

时值清晨,词中寥无一人,只能静听自己的脚步声,在回廊间回响,从漫漶走向清晰,又从清晰走向漫漶。

  柳宗元到此地,是公元815年夏天。

当时这里是远未开化的南荒之地,朝廷贬放罪人的所在,一听地名就叫人惊栗,就像后来俄国的西伯利亚。

西伯利亚还有那份开阔和银亮,这里却整个被原始野林笼罩着,潮湿蒸郁,暗无天日,人烟稀少,瘴疫猖獗。

去西伯利亚的罪人,还能让雪橇划下两道长长的生命曲线,这里没有,投下多少具文人的躯体,也消蚀得无影无踪。

面南而坐的帝王时不时阴惨一笑,御笔一划、笔尖遥指这座宏大无比的天然监狱。

  柳宗元是赶了长路来到这里的。

他的被贬,还在10年之前,贬放地是湖南永州。

他在永州呆了10年,日子过得孤寂而荒凉。

亲族朋友不来理睬,地方官员时时监视。

灾难使他十分狼狈,一度蓬头垢面,丧魂落魄。

但是,灾难也给了他一份宁静,使他有足够的时间与自然相晤,与自我对话。

于是,他进入了最佳写作状态,中国 文化 史拥有了《永州八记》和其它篇什,华夏文学又一次凝聚出了高峰性的构建。

  照理,他可以心满意足,不再顾虑仕途枯荣。

但是,他是中国人,他是中国文人,他是封建时代的中国文人。

他已实现了自己的价值,却又迷惘着自己的价值。

永州归还给他一颗比较完整的灵魂,但灵魂的薄壳外还隐伏着无数诱惑。

这年年初,一纸诏书命他返回长安,他还是按捺不住,欣喜万状,急急赶去。

  当然会经过汨罗江,屈原的形貌立即与自己交迭起来。

他随口吟道:   南来不做楚臣悲,   重入修门自有期。

  为报春风泪罗道,   莫将波浪枉明时。

  《汨罗遇凤》   这样的诗句出自一位文化大师之手,读着总让人不舒服,他提到了屈原,有意无意地写成了『楚臣”
,倒也没有大错。

同是汨罗江畔;
当年悲悲戚戚的屈原与今天喜气洋洋的柳宗元,心境不同,心态相仿。

  个人是没有意义的,只有王朝宠之贬之的臣吏,只有父亲的儿子或儿子的父亲,只有朋友间亲疏网络中的一点,只有战栗在众xx交铄下的疲软肉体,只有上下左右排行第几的坐标,只有社会洪波中的一星波光,只有种种伦理观念的组合和会聚。

不应有生命实体,不应有个体灵魂。

  到得长安,兜头一盆冷水,朝廷厉声宣告,他被贬到了更为边远的柳州。

  朝廷像在给他做游戏,在大一统的版图上挪来移去。

不能让你在一处滞留太久,以免对应着稳定的山水构建起独立的人格。

多让你在长途上颠颠簸簸吧,让你记住:你不是你。

  柳宗元凄楚南回,同路有刘禹锡。

刘禹锡被贬到广东连州,不能让这两个文人呆在一起。

到衡阳应该分手了,两位文豪牵衣拱手,流了很多眼泪。

宗元赠别禹锡的诗句是:“
今朝不用临河别,垂泪千行便濯缨。


到柳州时,泪迹未干。

  嘴角也绽出一丝笑容,那是在嘲滤自己:“
十年憔悴到秦京,谁料翻为岭外行。


悲剧,上升到滑稽。

  这年他43岁,正当盛年。

但他预料,这个陌生的柳州会是他的丧葬之地。

他四处打量,终于发现了这个罗池,池边还有一座破损不堪的罗池庙。

  他无法预料的是,这个罗池庙,将成为他的祭饲,被供奉千年。

  不为什么,就为他破旧箱筐里那一札皱巴巴的诗文。

  屈原自没于汨罗江,而柳宗元则走过汨罗江回来了。

幸好回来,柳州、永州无所谓,总比在长安强。

什么也不怕,就怕文化人格的失落。

中国,太寂寞。

  在柳州的柳宗元;
宛若一个鲁滨逊。

他有一个小小的贬滴官职,利用着,挖了井,办了学,种了树,修了寺庙,放了奴婢。

毕竟劳累,在47岁上死去。

  柳宗元晚年所干的这些事,一般被称为政绩。

当然也对,但他的政绩有点特别,每件事,都按着一个正直文人的心意,依照所遇所见的实情作出,并不考据何种政治规范;
作了,又花笔墨加以阐释,疏浚理义。

文采辈然,成了一种文化现象。

在这里,他已不是朝廷棋盘中一枚无生命的棋子,而是凭着自己的文化人格,营筑着一个可人的小天地。

在当时的中国,这种有着浓郁文化气息的小天地,如果多一些,该多好。

  时间增益了柳宗元的想力。

他死后,一代又一代,许多文人带着崇敬和疑问仰望着这位客死南荒的文豪。

重蹈他的覆辙的贬官,在南下的路途中,一想到柳宗元,心情就会平适一点。

柳州的历代官吏,也会因他而重新检点自己的行止。

这些,都可以从柳侯词碑廊中看到。

柳宗元成了一个独特的形象,使无数文官或多或少地强化了文人意识,询问自己存在的意义。

如今柑香亭畔还有一石碑,为光绪十八年间柳州府事蒋兆奎立,这位长沙籍官员写了洋洋洒洒一大篇碑文,说他从柳宗元身上看到了学识 文章 。

自然游观与政事的统一。


夫文章政事,不判两途。

侯固以文章而能政事者,而又以游观为为政之具,俾乱虑滞志,无所容入,然后理达而事成,故其惠化至今。


为此,他下决心重修柑香亭,没有钱,就想方设法,精打细算,在碑文中报了一笔筹款明细账。

亭建成后,他便常来这里思念柳宗元,所谓“
每于公退之暇,登斯亭也,江山如是,蕉荔依然,见实间花,宛如当日”

不能不说,这位府事的文化意识和文化人格,因柳宗元而有所上升。

  更多的是疑问。

重重石碑发出了重重感叹、重重疑问,柳宗元不断地引发着后人苦苦思索:   文字由来重李唐,   如何万里竟投荒?   池枯犹滴投荒泪,   邈古难传去国神…

  自昔纔名天所扼,   文章公独耀南荒…

  旧泽尚能传柳郡,   新亭谁为续柑香?   这些感叹和疑问,始终也没有一个澄明的归结。

旧石碑模糊了,新石碑又续上去。

最新的石碑树在衣冠墓前,郭沫若题,时间是1974年12月。

当时,柳宗元变成了“
法家”
,衣冠基修得很漂亮。

  倒是现任柳州市副市长的几句话使我听了眼睛一亮。

他说;

这两年柳州的开放和崛起,还得感谢柳宗元和其它南下贬官。

他们从根子上使柳州开通。


这位副市长年岁尚轻,大学 毕业 ,也是个文人。

  我在排排石碑间踽踽独行。

中国文人的命运,在这里裸裎。

  但是,日近中天了,这里还是那样宁静。

游人看是一个祠堂,不大愿意进来。

几个少年抬起头看了一会石碑,他们读不懂那些碑文。

石碑固执地枪然肃立,少年们放轻脚步,离它们而去。

  静一点也好,从柳宗元开始,这里历来宁静。

京都太嘈杂了,面壁十年的九州岛学子,都曾向往过这种嘈杂。

结果,满腹经纶被车轮马蹄捣碎,脆亮的吆喝填满了疏朗的胸襟。

唯有在这里,文采华章纔从朝报奏折中抽出,重新凝入心灵,并蔚成方圆、它们突然变得清醒,浑然构成张力,生气勃勃,与殿阙对峙,与史官争辩,为普天皇土留下一脉异音。

世代文人,由此而增添一成傲气,三分自信。

华复文明,纔不至全然黯暗。

朝廷万万未曾想到,正是发配南荒的御批,点化了民族的精灵。

  懊吧,你们就这么固执地肃立着吧。

明天。

或许后天,会有一些游人,一些少年,指指点点,来破读这些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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