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都有浓重的不可抵挡的天意蕴藏其中,无论其个体如何努力,可改变的幅度不会很大,甚至丝毫无补。
玫瑰花绝不会变成绿色,小草也永无芬芳。
人也一样。
我们有许多与生俱来的特质,每个人都是不同的。
比如相貌,比如身高,比如气力的大小,比如智商的高低……在这一范畴里,都大不必过多地表扬或批评。
夸奖这个小孩子是如何美丽,那个又是如何聪明,不但无助于他人有的放矢地学习,把别人的优点化为自己的长处,反倒会使没有受表扬的孩子滋生出满腔的怨怼,使那受表扬都繁殖出莫名的优越。
批评也是一样,奚落这个孩子笨,嘲笑那个孩子傻,他们自己无法选择换一副大脑或是神经,只会悲观丧气也许从此自暴自弃。
旁的孩子在这种批评中无端地得了傲视他人的资本,便可能沾沾自喜起来,松懈了努力。
批评和表扬的主要驰骋疆域,应该是人的力量可以抵达的范围和深度。
它们是评价态度的标尺而不是鉴定天资的分光镜。
我们可以批评孩子的懒散,而不应当指责儿童的智力。
我们可以表扬女孩把手帕洗得洁净,而不宜夸赏她的服装高贵。
我们可以批语临阵脱逃的怯懦无能,却不要影射先天的多病与休弱。
我们可以表扬经过锻炼的强壮机敏,却不必太在意得自遗传的高大与威猛…… 不宜的批评和表扬,如同太冷和的冰水和太热的蒸汽,都会对我们的精神造成破坏。
孩子的皮肤与心灵,更为精巧细腻。
他们自我修复的能力还不够顽强,如果伤害太深,会留下终生难复的印迹,每到淫雨天便阵阵作痛。
遗下的疤痕,侵犯了人生的光彩与美丽。
山野中的一个农夫,对他的牛,都倾注了那样的淳厚的有心。
人比牛更加敏感,因此无论表扬还是批评,让我们学会附在耳边,轻轻地说……。
有关毕淑敏的短篇抒情散文篇一:紫色人形 那时我在乡下医院当化验员。
一天到仓库去,想领一块新油布。
管库的老大妈,把犄角旮旯翻了个底朝天,然后对我说,你要的那种油布多年没人用了,库里已无存货。
我失望地往外走,突然在旧物品当中,发现了一块油布。
它折叠得四四方方,从翘起的边缘处,可以看到一角豆青色的布面。
我惊喜地说,这块油布正合适,就给我吧。
老大妈毫不迟疑地说,那可不行。
我说,是不是有人在我之前就预订了它? 她好像陷入了回忆,有些恍惚地说,那倒也不是…
…
我没想到把它给翻出来了…
…
当时我把它刷了,很难刷净…
…
我打断她说,就是有人用过也不要紧,反正我是用它铺工作台,只要油布没有窟窿就行。
她说,小姑娘你不要急。
要是你听完了我给你讲的这块油布的故事,你还要用它去铺桌子,我就把它送给你。
我那时和你现在的年纪差不多,在病房当护士,人人都夸我态度好技术高。
有一天,来了两个重度烧伤的病人,一男一女。
后来才知道他们是一对恋人,正确地说是新婚夫妇。
他们相好了许多年,吃了很多苦,好不容易才盼到大喜的日子。
没想到婚礼的当夜,一个恶人点燃了他家的房檐。
火光熊熊啊,把他们俩都烧得像焦炭一样,我被派去护理他们,一间病房,两张病床,这边躺着男人,那边躺着女人。
他们浑身漆黑,大量地渗液,好像血都被火焰烤成水了。
医生只好将他们全身赤裸,抹上厚厚的紫草油,这是当时我们这儿治烧伤最好的办法。
可水珠还是不断地外渗,刚换上的布单几分钟就湿透。
搬动他们焦黑的身子换床单,病人太痛苦了。
医生不得不决定铺上油布。
我不断地用棉花把油布上的紫色汁液吸走,尽量保持他们身下干燥。
别的护士说,你可真倒媚;
护理这样的病人,吃苦受累还是小事,他们在深夜呻吟起来,像从烟囱中发出哭泣,多恐怖! 我说,他们紫黑色的身体,我已经看惯了。
再说他们从不呻吟。
别人惊讶地说,这么危重的病情不呻吟,一定是他们的声带烧糊了。
我气愤地反驳说,他们的声带仿佛被上帝吻过,一点都没有的伤。
别人不服,说既然不呻吟,你怎么知道他们的嗓子没伤? 我说,他们唱歌啊!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会给对方唱我们听不懂的歌。
有一天半夜,男人的身体渗水特别多,都快漂浮起来了。
我给他换了一块新的油布,喏,就是你刚才看到的这块。
无论我多么轻柔,他还是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呻吟。
换完油布后,男人不作声了。
女人叹息着问,他是不是昏过去了?我说,是的。
女人也呻吟了一声说,我们的脖子硬得像水泥管,转不了头。
虽说床离得这么近,我也看不见他什么时候睡着什么时候醒。
为了怕对方难过,我们从不呻吟。
现在,他呻吟了,说明我们就要死了。
我很感谢您。
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请你把我抱到他的床上去,我要和他在一起。
女人的声音真是极其好听,好像在天上吹响的笛子。
我说,不行。
病床那么窄,哪能睡下两个人?她微笑着说,我们都烧焦了,占不了那么大的地方。
我轻轻地托起紫色的女人,她轻得像一片灰烬…
…
老大妈说,我的故事讲完了。
你要看看这块油布吗? 我小心翼翼地揭开油布,仿佛鉴赏一枚巨大的纪念邮票。
由于年代久远,布面微微有点粘连,但我还是完整地摊开了它。
在那块洁净的豆青色油布中央,有两个紧紧偎依在一起的淡紫色人形。
有关毕淑敏的短篇抒情散文篇二:我很重要 当我说出“
我很重要”
这句话的时候,颈项后面掠过一阵战栗。
我知道这是把自己的额头裸露在弓箭之下了,心灵极容易被别人的批判洞伤。
许多年来,没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表示自己“
很重要”
。
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都是—
—
“
我不重要”
。
作为一名普通士兵,与辉煌的胜利相比,我不重要。
作为一个单薄的个体,与浑厚的集体相比,我不重要。
作为一位奉献型的女性,与整个家庭相比,我不重要。
作为随处可见的人的一分子,与宝贵的物质相比,我们不重要。
我们—
—
简明扼要地说,就是每一个单独的“
我”
—
—
到底重要还是不重要? 我是由无数星辰日月草木山川的精华汇聚而成的。
只要计算一下我们一生吃进去多少谷物,饮下了多少清水,才凝聚成一具美轮美奂的躯体,我们一定会为那数字的庞大而惊讶。
平日里,我们尚要珍惜一粒米、一叶菜,难道可以对亿万粒菽粟亿万滴甘露濡养出的万物之灵,掉以丝毫的轻心吗? 当我在博物馆里看到北京猿人窄小的额和前凸的吻时,我为人类原始时期的粗糙而黯然。
他们精心打制出的石器,用今天的目光看来不过是极简单的玩具。
如今很幼小的孩童,就能熟练地操纵语言,我们才意识到已经在进化之路上前进了多远。
我们的头颅就是一部历史,无数祖先进步的痕迹储存于脑海深处。
我们是一株亿万年苍老树干上最新萌发的绿叶,不单属于自身,更属于土地。
人类的精神之火,是连绵不断的链条,作为精致的一环,我们否认了自身的重要,就是推卸了一种神圣的承诺。
回溯我们诞生的过程,两组生命基因的嵌合,更是充满了人所不能把握的偶然性。
我们每一个个体,都是机遇的产物。
常常遥想,如果是另一个男人和另一个女人,就绝不会有今天的我…
…
即使是这一个男人和这一个女人,如果换了一个时辰相爱,也不会有此刻的我…
…
即使是这一个男人和这一个女人在这一个时辰,由于一片小小落叶或是清脆鸟啼的打搅,依然可能不会有如此的我…
…
一种令人怅然以至走入恐惧的想象,像雾霭一般不可避免地缓缓升起,模糊了我们的来路和去处,令人不得不断然打住思绪。
我们的生命,端坐于概率垒就的金字塔的顶端。
面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我们还有权利和资格说我不重要吗? 对于我们的父母,我们永远是不可重复的孤本。
无论他们有多少儿女,我们都是独特的一个。
假如我不存在了,他们就空留一份慈爱,在风中蛛丝般飘荡。
假如我生了病,他们的心就会皱缩成石块,无数次向上苍祈祷我的康复,甚至愿灾痛以十倍的烈度降临于他们自身,以换取我的平安。
我的每一滴成功,都如同经过放大镜,进入他们的瞳孔,摄入他们心底。
假如我们先他们而去,他们的白发会从日出垂到日暮,他们的泪水会使太平洋为之涨潮。
面对这无法承载的亲情,我们还敢说我不重要吗? 我们的记忆,同自己的伴侣紧密地缠绕在一处,像两种混淆于一碟的颜色,已无法分开。
你原先是黄,我原先是蓝,我们共同的颜色是绿,绿得生机勃勃,绿得苍翠欲滴。
失去了妻子的男人,胸口就缺少了生死攸关的肋骨,心房裸露着,随着每一阵轻风滴血。
失去了丈夫的女人,就是齐斩斩折断的琴弦,每一根都在雨夜长久地自鸣…
…
面对相濡以沫的同道,我们忍心说我不重要吗? 俯对我们的孩童,我们是至高至尊的惟一。
我们是他们最初的宇宙,我们是深不可测的海洋。
假如我们隐去,孩子就永失淳厚无双的血缘之爱,天倾东南,地陷西北,万劫不复。
盘子破裂可以粘起,童年碎了,永不复原。
伤口流血了,没有母亲的手为他包扎。
面临抉择,没有父亲的智慧为他谋略…
…
面对后代,我们有胆量说我不重要吗? 与朋友相处,多年的相知,使我们仅凭一个微蹙的眉尖、一次睫毛的抖动,就可以明了对方的心情。
假如我不在了,就像计算机丢失了一份不曾复制的文件,他的记忆库里留下不可填补的黑洞。
夜深人静时,手指在揿了几个电话键码后,骤然停住,那一串数字再也用不着默诵了。
逢年过节时,她写下一沓沓的贺卡。
轮到我的地址时,她闭上眼睛…
…
许久之后,她将一张没有地址只有姓名的贺卡填好,在无人的风口将它焚化。
相交多年的密友,就如同沙漠中的古陶,摔碎一件就少一件,再也找不到一模一样的成品。
面对这般友情,我们还好意思说我不重要吗? 我很重要。
我对于我的工作我的事业,是不可或缺的主宰。
我的独出心裁的创意,像鸽群一般在天空翱翔,只有我才捉得住它们的羽毛。
我的设想像珍珠一般散落在海滩上,等待着我把它用金线串起。
我的意志向前延伸,直到地平线消失的远方…
…
没有人能替代我,就像我不能替代别人。
我很重要。
我对自己小声说。
我还不习惯嘹亮地宣布这一主张,我们在不重要中生活得太久了。
我很重要。
我重复了一遍。
声音放大了一点。
我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这种呼唤中猛烈地跳动。
我很重要。
我终于大声地对世界这样宣布。
片刻之后,我听到山岳和江海传来回声。
是的,我很重要。
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有勇气这样说。
我们的地位可能很卑微,我们的身分可能很渺小,但这丝毫不意味着我们不重要。
重要并不是伟大的同义词,它是心灵对生命的允诺。
人们常常从成就事业的角度,断定我们是否重要。
但我要说,只要我们在时刻努力着,为光明在奋斗着,我们就是无比重要地生活着。
让我们昂起头,对着我们这颗美丽的星球上无数的生灵,响亮地宣布—
—
我很重要。
有关毕淑敏的短篇抒情散文篇三:儿子的创意 儿子在家里乱翻我的杂志。
突然说:“
我准备到日本旅游一次。
”
因为他经常异想天开,我置之不理。
他很郑重地说:“
这上面写着一个有关宗教博物馆建筑的创意征文比赛。
金牌获得者,免费到日本观光旅游。
”
说着,把一本海外刊物递给我。
我看也不看地说:“
关于宗教,你懂得多少?关于建筑,你懂得多少?你还是好好做功课吧。
”
他毫不气馁地说:“
可是我有创意啊,比如博物馆里可以点燃藏香,给人一种浓郁的宗教气氛。
比如博物馆里可以卖斋饭,让人色香味立体地感受宗教。
比如…
…
”
我打断他说:“
别比如了。
我记得你小时候连积木都搭不好,还侈谈什么建筑!”
十几岁的儿子好脾气,不理睬我的挖苦。
自语道:“
在地面挖一个巨大的深坑,就要100米吧,然后把这个博物馆盖在底下…
…
”
我说:“
噢,那不成了地下宫殿?”
儿子不理我,遐想着说:“
博物馆用透明的建筑材料砌成外墙,这样,参观的人们时时刻刻感到土地的存在,产生一种神秘感。
地面部分设计成螺旋状的飞梯,象征着人类将向宇宙探索…
…
”
他在空中比划了一个上大下小的图形。
我不客气地打断他:“
挖到地下那么深的地方,会有水涌出来,积成一个火山口样的湖泊。
想过没有?还有你设计的飞梯,空中的螺旋状,多么危险!还有…
…
”
儿子摆摆手说:“
妈妈,您说的问题都是问题。
不过那是工程师们的事,不关我的创意。
妈妈,您知道什么是创意吗?那就是最富于创造性的意见啊!”
我叹了一口气说:“
好了,随你瞎想好了。
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对于一个学生来说,我以为最好的创意莫过于一个好成绩了。
”
儿子在电脑上完成了他的创意。
付邮之前,我说:“
可以让我看看你的完成稿吗?”
他翻了我一眼说:“
您是评委吗?”
我只好一笑了之。
很长时间过去了,儿子收到了一个写着他的名字并称他为“
先生”
的大信封。
是那家发起部门寄来的。
。
毕淑敏有以下散文作品:《你要好好爱自己》、《藏在这世界的优美》、《恰到好处的幸福》、《一个人就是一支骑兵》、《拯救乳房》等。
1、《你要好好爱自己》该书讲了女人在生活和自身成长中可能会遇到的一些问题,比如忧郁、孤独、童年的创伤、结束一段情感关系或者失去一些生命中重要的人,其他让人身陷困境的挫折等等,也讲了一些美好的人和事。
毕淑敏以一个心理医生的冷静睿智和一个作家的温暖体恤带给我们力量:你要好好爱自己,接受自己的身体、容貌,接受自己的不完美,去挖掘自我身心的美好。
2、《藏在这世界的优美》《藏在这世界的优美》是作家毕淑敏在中东、巴尔干半岛、北美、西藏等地的旅行心灵感悟。
笔触唯美,描述当地历史,体验纯正风情。
所写内容包罗万象,融合历史、政治、风景、人生、故事为一体,可读性极高。
本书全彩四色,不仅收录毕老师旅游时的唯美私人收藏照片,而且邀请享誉欧洲的画家golo绘制全书插图封面。
3、《恰到好处的幸福》是2014年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图书,作者是毕淑敏。
该书收录了毕淑敏2014年的最新作品。
作者把“幸福”作为一种正面的人生价值提出,以烛光般温暖的文字引读者穿过漫漫长夜。
本书是一本充满温暖力量的灵魂读物,教你构建合理期望,学习面对幸福把握尺度,在欲望和现实中找到平衡,收获丰硕愉悦的幸福人生。
4、《欣喜是自酿的》这是毕淑敏写给万千读者的幸福秘诀。
不要躲在心里舒适区里为自己的平庸寻找借口。
快乐要自己找,幸福要自己寻。
不要怨天尤人、推卸责任,你不是别人世界的参与者,你是自己的世界的建造者,你的人生,须由你亲手一砖一瓦地搭建。
只有成长本身会带来真正的安全感。
因为这种安全感是建立在自己的能力之上,所以非常稳定可靠。
所谓真牛人自带风水,真美人自带桃花,其实也是告诉你:真正的幸福,从来都是来自自己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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